攥着那几件“破烂”，尤其是掌心那块冰凉温润的灰白碎玉，丹阳子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快步离开那个角落摊位，只想尽快找个安静地方，仔细研究这意外之喜。
然而，他刚走出没几步，一个粗豪且带着几分炫耀意味的声音就在旁边响了起来：
“老板！这个鎏金铜佛不错啊！包浆厚重，造型也古拙，我看像是明代的！多少钱？爷们儿我看上了！”
丹阳子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只见旁边一个摊位前，站着一个身材发福、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印满名牌Logo的花哨t恤，脖子上挂着小指粗的金链子，手腕上是一块亮闪闪的金表，腋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一副暴发户的标配模样。他正拿着一尊巴掌大小、黑黢黢的铜佛像，唾沫横飞地对摊主吹嘘着，声音洪亮，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珠一转，立刻堆起笑容：“老板好眼力！这可是正经的明代永乐鎏金铜佛，您看这工艺，这开脸……要不是家里急用钱，我可舍不得拿出来。您诚心要，给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小意思！”土豪大手一挥，显得十分豪爽，就要从皮包里掏钱。
“呃……老板，是五万。”摊主讪笑着纠正。
土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随即为了面子，又强装镇定：“五万？嗯……倒也值！不过你得保证是真品！”
“瞧您说的，假一赔十！”摊主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却有些闪烁。
周围几个懂行的人暗暗摇头，那铜佛锈色浮夸，包浆呆板，分明是低仿的赝品，连高仿都算不上，地摊价最多两百块。这土豪显然是个棒槌，被人当肥羊宰了。
丹阳子对这一幕毫无兴趣，转身欲走。
偏偏那土豪完成了“交易”，心情大好，抱着那尊“明代铜佛”，志得意满地四处打量，正好看到丹阳子从他身边经过，也看到了丹阳子手中攥着的、刚从竹篮里捡出来的几件“破烂”。
尤其是丹阳子那身洗得发白、却依旧难掩破旧古怪的灰色外套，以及兜帽下隐约可见的、过分年轻的脸庞，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土豪或许是出于一种炫耀和找存在感的心理，故意提高了音量，带着几分戏谑对丹阳子道：“嘿！小兄弟，逛摊子呢？淘到什么宝贝了？也让咱开开眼呗？你看我刚请的这尊明代鎏金佛，这才叫玩意儿！”
他说着，还故意掂了掂手里那尊沉甸甸的铜佛，发出哐当的声响。
周围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落在丹阳子身上，大多带着看热闹的笑意。显然，大家都觉得这土豪是在拿这个看起来寒酸又年轻的少年打趣。
丹阳子脚步一顿，兜帽下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不想惹麻烦，尤其是现在身无分文、状态不佳的时候。
他压低声音，简单道：“随便看看，没什么。”说完就要离开。
那土豪却来了劲，或许是刚才“捡漏”成功给了他莫名的自信，又或许是丹阳子的退缩让他觉得好欺负，竟上前一步，拦住了丹阳子的去路，笑嘻嘻地道：“别急着走啊小兄弟！玩玩嘛！古玩这行，三分靠眼力，七分靠缘分！说不定你就捡着大漏了呢？拿出来看看，要是好东西，我高价收了！”
他这话引得周围一阵哄笑。谁都看得出，丹阳子手里那几件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东西，能有什么好货？
丹阳子眼神微冷。这凡人聒噪且无礼，如同嗡嗡叫的苍蝇，令人厌烦。他不想节外生枝，再次侧身想要绕开。
那土豪却以为他心虚，更加得意，竟然伸出手，就想直接去拿丹阳子攥着东西的手：“哎哟，还不好意思了？让我瞧瞧……”
他的手指即将碰到丹阳子手背的刹那——
丹阳子下意识地一缩手，体内那丝微弱的仙元因情绪波动而自行流转。为了避开对方的手，他攥着东西的手掌微微张开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
他掌心那块灰白色的碎玉残片，因为角度的变化，恰好对准了从旁边店铺玻璃窗反射过来的一缕阳光！
陡然间！
异变突生！
那块原本毫不起眼、灰白暗淡的碎玉，在接触到阳光的刹那，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激活了！
只见一抹莹润的、如同月华般柔和却清晰的白光，猛地从那碎玉内部透射出来！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短暂得如同幻觉，但在场几乎所有盯着这边看的人，都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瞬间的光华！
那光并非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纯净、温润、甚至……灵动的意味！仿佛一块蒙尘的宝石，骤然拭去了表面的污垢，展露出惊鸿一瞥的内在！
“咦？！”
“刚才那是什么光？”
“那碎玉……好像亮了一下？”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响起一片惊疑不定的低呼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丹阳子那微微张开的手掌上，聚焦在那块已经恢复灰白模样的碎玉上！
那个伸手的土豪动作彻底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那戏谑炫耀的表情瞬间凝固，转而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玩古董虽然是个棒槌，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刚才那一下，绝对不是普通玉石能有的反应！那光是……从玉石内部透出来的？宝光？？
难道……这看似破烂的碎玉，竟然真是个宝贝？！自己差点就错过了？！
摊主老头也被惊动了，猛地睁开眼，看向丹阳子手中的碎玉，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和浓浓的后悔！他居然把这种东西当垃圾卖了五十块？！
丹阳子自己也微微一愣。他能感觉到，在阳光照射的瞬间，碎玉内那丝微弱的清凉气息似乎活跃了一下，与外界阳气产生了极其短暂的共鸣，这才引发了那抹异象。
他立刻合拢手掌，将碎玉紧紧握住，隔绝了外界视线。
但已经晚了。
土豪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无比、甚至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之前的傲慢和戏谑荡然无存，他急切地凑近丹阳子，语气激动：
“小兄弟！小兄弟留步！误会！都是误会！哥哥我眼拙，没看出您是真人不露相啊！这块玉……这块玉您让给我怎么样？我出高价！一万！不！三万！您看怎么样？”
周围一片哗然！
三万！买一块碎玉残片？！这土豪是疯了吗？还是那玉真是宝贝？
无数道目光变得灼热起来，紧紧盯着丹阳子那只紧握的手。
丹阳子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抬起眼，淡淡地瞥了一眼面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土豪，以及周围那些好奇、贪婪、惊疑的目光，声音依旧平静沙哑，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不卖。”
说完，他不再停留，握紧手中的碎玉，分开人群，径直朝古玩街外走去。
留下土豪一脸错愕和懊悔地站在原地，以及身后一片议论纷纷的人群。
一块碎玉，瞬间亮瞎了众人的眼。
也照亮了丹阳子通往凡间财富的第一缕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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