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狰的话音在荒凉的废墟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笃信丹阳子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丹阳子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位笑容和煦却心思难测的赵家老祖，并未立刻回应。他心念电转，分析着利弊。
合作？与一个刚刚还在暗中窥视、心思叵测的世家老祖？
好处显而易见。赵家作为沉渊城地头蛇，对龙宫遗迹的了解可能远超自己这个外来者，或许掌握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或捷径。与其合作，能更快找到目标，减少探索的盲目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借助其势力，应对其他竞争者乃至魔修。
但弊端同样巨大。赵狰此人，给他的感觉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看似无害，一旦被其抓住机会，必会反噬。合作意味着信息共享，也意味着自己的部分底牌（尤其是混沌之力的特性）可能会暴露更多。更重要的是，他无法确定赵狰的真实目的，是真的看重他克制魔物的能力，还是……另有所图，比如，对他身上的混沌之力产生了兴趣？
“合作？”丹阳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赵道友方才作壁上观，如今见魔修伏诛，方才现身谈合作，这诚意，未免令人怀疑。”
赵狰脸上笑容不变，仿佛早已料到丹阳子会如此说：“道友此言差矣。方才道友神威凛然，收拾几个魔崽子如同砍瓜切菜，赵某若贸然出手，岂非画蛇添足，徒惹道友不快？静观其变，正是对道友实力的尊重。”他话语圆滑，轻易将窥视之举解释为“尊重”。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诚意，赵某自是带着诚意而来。不瞒道友，我赵家先祖，曾与这龙宫有些渊源，族中秘典记载了一处可能存有‘定海珠’线索的偏殿所在。只是那处偏殿禁制特殊，且似乎有强大魔物盘踞，单凭我赵家之力，恐难攻克。道友身负混沌神力，正是克制魔物的不二之选。你我联手，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定海珠线索！
丹阳子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之一。赵狰显然调查过他，或者至少是根据他在葬龙湾外的表现，推断出他对定海珠有兴趣。这个诱饵，抛得恰到好处。
见丹阳子意动，赵狰又添了一把火：“况且，道友可知，那司徒煞进入遗迹后，便径直朝着龙宫核心的‘升龙殿’去了。据我赵家秘典所载，升龙殿乃是龙族传承重地，化龙池很可能就在其中。若被司徒煞抢先，以其霸道性格，道友再想染指，怕是难如登天。与我合作，我可提供一条通往升龙殿区域的相对安全的路径，助道友争夺机缘。”
信息一个接一个抛出，既有共同利益（定海珠），又有紧迫威胁（司徒煞抢先），赵狰的谈判手腕老辣至极。
丹阳子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赵狰身后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家长老，那人气息沉稳，眼神低垂，看不出丝毫情绪。
“合作可以。”丹阳子终于开口，声音平淡，“但需约法三章。”
“道友请讲。”赵狰笑容更盛。
“第一，目标明确。合作期间，双方精诚合作，共探你所说偏殿与升龙殿，不得互相算计、暗中出手。”
“这是自然。”赵狰点头。
“第二，信息共享。关于遗迹禁制、魔物分布、以及其他关键信息，需及时互通，不得隐瞒。”
“理应如此。”
“第三，收获分配。合作所得，按出力多寡与事先约定分配。若目标唯一，如定海珠，则各凭本事，但不得因此破坏合作，背后下黑手。”丹阳子目光锐利地看向赵狰，“若赵道友应允，并以心魔立誓，合作便可成立。”
心魔大誓，对修士约束力极强，尤其是对赵狰这等有望冲击更高境界的金丹修士而言。
赵狰脸上笑容微微一滞，深深看了丹阳子一眼，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谨慎。他沉吟了数息，随即朗声笑道：“道友思虑周全，赵某佩服！好，便依道友所言！”
说罢，他竟真的毫不犹豫，当场以心魔立誓，内容与丹阳子所提三条大致相同。
见赵狰立下誓言，丹阳子心中警惕稍减，但并未完全放松。心魔大誓虽强，但并非没有漏洞可钻，尤其对于这些老奸巨猾的世家老祖而言。
“既如此，合作达成。”丹阳子微微颔首，“不知赵道友所说的那处偏殿，位于何处？”
赵狰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指向与小幽感应方向略有偏差的一处：“由此向东南，约三百里外，有一片被称为‘万鳞冢’的区域，那处偏殿便在其深处。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
丹阳子看了一眼正在疗伤的林魁，以及眼神中带着担忧的小幽，点了点头。
“好，出发。”
两支队伍合流，各怀心思，朝着赵狰所指的“万鳞冢”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无论是丹阳子还是赵狰都未曾察觉，在远处一座高耸的断塔顶端，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那身影的指尖，一缕暗紫色的魔气如同小蛇般缠绕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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