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一股废土独有的审视和危险气息，牢牢地锁定在白禹身上。
此刻，白禹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现在生命值只剩5点，别说打架，就算对方吹口气，他可能都得当场去世，读秒重来——如果这个在世界身为Npc的他也有复活机制的话。
他现在就像一只案板上的鱼，而对方，是手持屠刀的伙夫。
“我……只是个从‘伊甸之蛇’逃出来的试验品。”白禹果断选择了示弱，声音沙哑地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将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把破损的【灵能穿刺者】。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虽然不知道怎么用，但至少能提供一点心理安慰。
“伊甸之蛇？”
听到这个名字，女人的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她和身后的男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忌惮。
在灰烬城，伊甸之蛇是个禁忌的名字。人人都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但没人敢公开谈论。
他们就像盘踞在城市阴影中的毒蛇，神秘、强大，且无孔不入。
能从那种地方逃出来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怪物。
女人重新打量起白禹。眼前的青年虽然狼狈不堪，浑身是伤，但那双眼睛却异常冷静，没有丝毫将死之人的绝望和恐惧。尤其是他那条已经彻底报废的黑色机械臂，即便已经变成了废铁，其精密的结构和充满科技感的设计，也绝非凡品。
“你身上有高能反应。”女人没有放松警惕，她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一把老式左轮枪的枪柄上，“交出来。”
语气简单，直接，不容拒绝。
白禹苦笑一声。看来，破财免灾是免不了了。
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银色的【灵能穿刺者】。枪身已经因为过载而布满了裂纹，原本流淌着能量的蓝色纹路也黯淡无光，但其独特的造型和材质，依然显示出它曾经的不凡。
【灵能穿刺者（严重破损）】
品质：卓越（损坏）
类型：单手能量武器
攻击力：1-3
装备要求： 神秘 10点
特效： [能量枯竭]——该武器核心能源模块已损坏，无法充能。
说明： 一把曾经强大的灵能武器，现在比烧火棍强不了多少。也许顶级的械灵师能找到修复它的方法？
看到这把枪，女人的眼神亮了。作为资深的拾荒者，她一眼就看出了这把枪的价值。哪怕是报废品，其使用的合金材料和内部的灵能水晶残骸，也能在黑市上卖出一个好价钱。
“还有呢？”女人显然不满足于此，“我弟弟说，能量反应源自你的体内。”
白禹心里一沉。他知道，对方说的不是这把枪，而是他自己。在吸收了陈森的灵能攻击后，那股能量虽然被“工蜂-IV”转化，但依然有一小部分逸散，残留在他的身体里。这股能量极其微弱，却因为本质极高，所以能被特殊的探测器感知到。
这下麻烦了。他总不能把自己开膛破肚，告诉对方“能量在我身体里，你有本事就来拿”吧？
就在气氛陷入僵持，白禹思考着要不要赌一把，看看自己这5点血能不能扛住一发子弹时，那个叫小柒的男孩突然拉了拉女人的衣角。
“姐，”他小声说，“他的生命体征很弱，快不行了。而且……我刚才扫描到他附近有‘清道夫’的信号，伊甸之蛇的爪牙可能很快就会追过来。”
女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清道夫”是伊甸之蛇用来处理“叛逃试验品”和“废弃物”的特种部队，以高效和残忍着称。如果被他们缠上，绝对是天大的麻烦。
她再次看向白禹，眼神在杀人夺宝和迅速撤离之间摇摆不定。
白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机会。
“带我走。”他看着女人的眼睛，用尽力气说道，“救我一命，这把枪就是你的。而且，我可以帮你修复东西，任何机械。”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女人冷笑一声，“杀了你，东西一样是我的，还不用担心被伊甸之蛇追杀。”
“因为我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白禹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是一名械灵师。只要有零件和工具，我可以把这堆垃圾变成武器，变成工具，变成能换取更多资源的财富。而你，看得出来，你需要这些。”
他的目光扫过女人腰间那把保养得很好但型号老旧的左轮枪，以及小柒身上那台线路裸露、明显经过多次修补的探测器。
女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械灵师。
在这个世界，是一个稀有且尊贵的职业。一个合格的械灵师，其价值远超一仓库的废铜烂铁。
“你怎么证明？”
“给我一个工具台，一堆废零件，半个小时。”白禹自信地说道，“如果我做不出让你满意的东西，我的命，连同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归你。”
这是一个赌博。赌对方的贪婪，也赌对方的理智。
女人沉默了。她盯着白禹看了足足有十秒钟，似乎在评估他话语的真伪。
最终，她一挥手，做出了决定。
“小柒，把他拖上车。我们撤！”
“姐？！”小柒有些惊讶。
“别废话，执行命令！”女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小柒不再多问，立刻跑过来，用他瘦小的身板，费力地将半死不活的白禹架了起来。
女人则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从一个伪装过的废料堆下，拖出了一辆经过极限改装的沙地越野车。车身布满了撞痕和补丁，车顶上还架着一挺重机枪，充满了狂野的废土朋克风格。
他们把白禹扔进后座，女人一脚油门，引擎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咆哮，越野车卷起漫天烟尘，朝着灰烬城的深处疾驰而去。
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五分钟，几台涂装着黑色迷彩，造型如同猎犬般的四足机器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片垃圾场。它们头部的红色电子眼扫描着地面，最终停留在了白禹留下的那滩血迹上。
“目标信号消失……初步判定，已被第三方带离……”
“搜索范围扩大……开始追猎……”
……
越野车在颠簸的废墟公路上飞驰。
白禹躺在后座上，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失血和重伤让他阵阵发黑，但他强撑着没有昏过去。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生命值依然是危险的5点。他需要治疗，立刻，马上。
“喂，”他虚弱地对正在开车的女人说，“有没有医疗针或者再生凝胶之类的东西？”
“有。”女人头也不回地回答，“一支‘速效治疗针’，黑市价500信用点。你付得起吗？”
“……”白禹无语了。这女人，还真是现实得可怕。
他现在身无分文，是个标准的穷光蛋。
“先记账。”他只能这么说。
女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可以。不过，利息很高。”
说着，她从储物箱里扔过来一支注射器，里面是绿色的液体。
白禹接过来，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大腿。
【你使用了[速效治疗针（劣质）]！】
【生命值恢复50点！你解除了[内出血]状态！】
【警告：该药品含有未知杂质，你在未来24小时内，力量-1，耐力-1。】
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剧痛缓解了不少，生命值也终于脱离了危险区。虽然有副作用，但总比死了强。
“我叫秦岚。”女人突然开口道，“他是我弟弟，秦柒。我们来自拾荒者团队‘铁鸦’。”
“白禹。”白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白禹……”秦岚嘀咕了一句，然后问道，“伊甸之蛇的基地，为什么会自毁？”
“一个快死的主管，临死前拉着整个基地陪葬。”白禹简单地解释道。
秦岚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知道那些组织的疯狂。
车辆穿过一片又一片的废墟，最终驶入了一个由集装箱和废弃厂房改造而成的聚居区。这里是灰烬城的外围区域，被称为“锈骨镇”，是拾荒者、佣兵和各种亡命之徒的聚集地。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酒精和劣质食物混合的怪味。道路两旁，随处可见挂着霓虹招牌的酒吧、武器店和黑市诊所。一个个面色冷漠、眼神警惕的路人，在看到秦岚那辆霸气的越野车时，都纷纷避让。
越野车最终在一个巨大的废弃仓库前停下。仓库的大门上，用红色的油漆喷涂着一只叼着齿轮的乌鸦，这应该就是“铁鸦”的标志了。
“到了。”
秦岚熄了火，和小柒一起，把白禹从车上拖了下来，带进了仓库。
仓库内部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生活区兼维修工坊。到处都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报废的义体和叫不出名字的电子设备。几个同样穿着破旧工装的男女正在忙碌着，看到秦岚回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岚姐，回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壮汉迎了上来，他看到被架着的白禹，皱了皱眉，“这小子是谁？”
“路上捡的。”秦岚言简意赅，“老熊，把他扔到医疗室，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别让他死了，我还有用。”
“好嘞。”光头壮汉老熊点点头，像拎小鸡一样把白禹拎了起来，走向仓库一角的一个隔间。
白禹被扔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手术台上。老熊粗手粗脚地剪开他的衣服，看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和那条报废的机械臂时，也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嘿，小子，你这是跟机甲干了一架吗？”
他给白禹的伤口消毒、缝合，然后用一种黑色的再生凝胶涂抹了一遍。整个过程简单粗暴，疼得白禹龇牙咧嘴。
【你接受了[粗糙的治疗]】
【[重度伤势]转变为[轻度伤势]】
【[多处骨折]状态解除。】
处理完伤口，老熊又扔给他一套干净的旧衣服，然后指了指旁边一个堆满废铜烂铁的角落。
“喏，那就是你的‘考场’了。岚姐说了，给你半个小时，证明你的价值。不然……”老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嘿嘿一笑，“这里的营养膏，好久没加肉了。”
白禹的嘴角抽了抽。这帮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直接。
他没有废话，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走到了那个角落。
那里有一个简陋的工具台，上面摆着一些基础的维修工具。而他要面对的，是一座由各种报废零件堆成的小山。
半个小时，证明自己械灵师的价值。
白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
他伸出完好的右手，在那堆废料里翻找起来。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次触摸，每一次拿起一个零件，他眼中的数据流都在飞速闪过。
【破损的伺服电机】、【老化的传动齿轮】、【报废的感应芯片】、【漏液的能量电池】……
在别人眼中，这是一堆不折不扣的垃圾。
但在他眼中，这是一个充满了无限可能的宝库。
秦岚和其他“铁鸦”的成员都没有离开，他们就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白禹，想看看这个自称是“械灵师”的小子，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白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仅要与时间赛跑，还要对抗身体的虚弱。
终于，在倒计时还剩下最后五分钟的时候，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在他的面前，一个全新的造物，诞生了。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造型像一只机械蜘蛛的玩意儿。它有六条纤细的金属节肢，身体中部是一个摄像头充当的“眼睛”，背部还拖着一根由电线改造的“尾巴”。
它看起来粗糙、简陋，充满了拼接的痕迹，就像一个三流工匠的拙劣作品。
“就这？”光头老熊忍不住嗤笑一声，“小子，你管这玩意儿叫……”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禹打了个响指。
“嗡。”
那只机械蜘蛛的“眼睛”突然亮起了红光。它六条腿一阵倒腾，竟然从工具台上爬了下来，然后灵活地爬上了墙壁，最后倒挂在了天花板上。
它的摄像头“眼睛”转动着，将仓库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自律型侦察机器人？”秦岚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惊。
“不完全是。”白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自信，“我叫它——‘工蜂’一号。它不仅能侦察，还能……”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已经报废的【灵能穿刺者】，扔在了地上。
“工蜂一号，分析目标，执行……拆解。”
接到指令，倒挂在天花板上的机械蜘蛛立刻锁定了地上的手枪。它如同一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沿着墙壁爬下，来到了手枪旁边。
只见它尾巴末端的电线突然伸出几根比针还细的金属探针，刺入了手枪的缝隙中。同时，它的一条前肢末端弹出了微型切割器，开始精准地切割枪身的外壳。
拆解、分析、归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机械独有的精密美感。
不到三分钟，一把结构复杂的灵能武器，就被这只小小的机械蜘蛛，完美地分解成了一堆基础零件和材料。
整个仓库，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脸色苍白，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的青年。
白禹知道，他赌赢了。
从今天起，他，械灵师白禹，将在这座名为灰烬的城市里，拥有自己的第一个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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