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李家坳的半个月,我正忙着组织村民平整土地,为开春种土豆做准备。蓄水池的冰已经化了大半,输水管道顺着田埂铺到地头,王德山老汉每天都要去看几遍,用拐杖敲敲管道听声响,像呵护自家娃娃似的。张婶的男人从县城买回了土豆种子,用麻袋整齐地码在村委会的窑洞里,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这天中午,我刚和农业局的技术员看完墒情,王书记就举着份报纸匆匆跑来,皱纹里都带着笑意:“泽岚!你看你看,县报头版!” 报纸上印着谷书记在全县农村工作会议上的讲话照片,标题加粗写着 “传承老区精神,办好民生实事”,文中特意提到 “李家坳村大学生村官李泽岚带领群众修路打井,用实干赢得民心”。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仅在村里传开,更顺着新修的水泥路飞到了乡里。乡党委书记王建军在班子会上看到报纸时,指间的烟卷烧到了尽头都没察觉。他盯着 “李泽岚” 三个字看了半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个年轻人确实能干,把李家坳那个老大难的路修通了,还引来了谷书记的关注。” 散会后,他把组织委员叫到办公室,低声交代了几句,窗外的迎春花枝桠在风中轻轻摇晃。
三天后的清晨,乡办公室的小张骑着摩托车冲进村里,车后座的档案袋在晨光里格外显眼。“李书记,恭喜恭喜!” 他把档案袋往我手里塞,冻得通红的脸上堆着笑,“乡里下调任文件了,调你去乡党政办任干事!”
我捏着厚实的牛皮纸档案袋,指尖有些发颤。村委会的窑洞瞬间挤满了人,王德山老汉抢过文件,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念,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发颤:“经乡党委研究决定,调任李泽岚同志为 青石乡党政办公室干事……” 念到落款的红色公章时,他突然提高嗓门:“咱泽岚要去乡里当干部了!”
村民们炸开了锅,张婶往我手里塞了袋炒花生:“早说你是干大事的料!到了乡里可别忘了咱李家坳!” 老会计抹着眼泪算日子:“你去年夏天来的,刚好八个月,就修了路、打了井,现在又调去乡里,真是好样的!” 孩子们围着摩托车蹦跳,喊着 “李书记升官啦”,窑洞里的热气都带着甜味。
收拾行李时,我翻出刚来时穿的那件蓝色冲锋衣,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衣角还沾着修路时的水泥渍。王书记蹲在旁边帮我捆扎被褥,烟袋锅在地上磕了又磕:“到了乡里好好干,别给咱老区丢人。记着常回村里看看,土豆熟了我让张婶给你捎去。” 他往我包里塞了个布包,打开一看是袋炒好的南瓜子,还是年前我带回来的那种。
去乡里报到那天,村民们自发地在村口送行。王德山老汉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胸前的军功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张婶的男人开来了三轮车,坚持要送我到乡里;孩子们举着自己画的画,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谢谢李书记”。新修的水泥路上,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村民们的叮嘱声和孩子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质朴的歌谣。
乡党政办在红砖小楼的二楼,窗户正对着院子里的垂柳。办公室主任把我领到靠窗的办公桌前,桌上摆着崭新的文件夹和笔筒:“李干事,你的位置在这儿,以后多向这里老同志学习,这里和村里还是有点区别的。” 同事们热情地打招呼,有人递来热茶,有人送来办公用品,陌生的环境里透着暖意。
王书记找我谈话时,阳光刚好透过百叶窗落在办公桌上。他看着我档案里的照片,照片上的我穿着学士服,眼神青涩:“22 岁大学毕业,到村里锻炼了八个月,现在 23 岁正式进入乡机关,年轻有为啊。” 他语重心长地说:“谷书记很关注你,到了乡里要继续保持实干作风,把李家坳的经验用到全乡工作中去。”
走出书记办公室,走廊里的宣传栏贴着全乡干部名单,我的名字印在 “党政办干事” 一栏,墨迹新鲜。窗外的垂柳抽出了嫩芽,嫩绿的枝条在风中摇摆,像在为我招手。我摸了摸口袋里王德山老汉塞的南瓜子,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心里明白,从今天起,我的肩上不仅有李家坳村民的期盼,更有组织的信任和沉甸甸的责任。
下班时,夕阳把办公楼染成了金红色。我站在院子里望着李家坳的方向,新修的水泥路像条银色的带子在黄土坡上延伸,蓄水池的波光在远处隐约可见。八个月的时光在脑海里闪过:修路时的汗水、打井时的泥泞、村民们捐款时的真诚、谷书记调研时的鼓励…… 这些画面像电影胶片,在心里一帧帧放映。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王书记发来的短信:“泽岚,村里的土豆种上了,大家都念叨你呢。” 我望着远方的黄土坡,手指在屏幕上敲下回复:“请乡亲们放心,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晚风吹过走廊,带来了春天的气息,也带来了无限的希望。
23 岁的我,站在乡机关的走廊里,望着曾经奋斗过的土地,心里充满了力量。从大学生村官到乡镇干部,改变的是工作岗位,不变的是为民服务的初心。李家坳的路修通了,而我的路,才刚刚开始。在这条充满希望的道路上,我会带着老区人民的期盼,带着组织的信任,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让青春在基层绽放出更加绚丽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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