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到昭国为质之前,北苍王庭的人都私下说,小殿下像是丢了魂。
他不像草原上的小鹰雏般扑腾欢闹,不再追着马驹羊羔跑。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毡房角落,或者被乳母牵着,茫然地跟着走。
那双原本灵动狡黠的绿眼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反应也总是慢半拍。
叫他名字,往往要过好几息,他才缓缓转过头。
眼神空洞,仿佛不明白那声音与自己有何关联。
太医来看过,巫师也来跳过大神,都说是惊悸失魂。
还开了安神的药,念了招魂的咒,却收效甚微。
只有极少数贴身伺候的老人才知道缘由。
就在数月前,北苍内部一场叛乱中,叛军突袭了王妃所在的别帐。
年仅四岁的文落川,被母亲情急之下藏进了存放皮毛的厚重箱笼里。
箱盖合上的最后一瞬,他透过狭窄的缝隙,看到了母亲决绝而温柔的眼神。
以及……叛军雪亮的刀锋映出的寒光。
他在那黑暗窒闷的箱笼里,不知待了多久。
听不到外面的厮杀声平息,也听不到母亲的呼唤。
直到饥饿和干渴让他意识模糊,他才用尽力气推开一条缝。
月光惨白,透过帐幔的破洞照进来。
映亮了倒在地上早已冰冷的母亲。
她的眼睛还望着箱笼的方向,保持着最后守护的姿态。
小小的文落川爬出箱笼,蜷缩在母亲逐渐僵硬的尸体旁。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呆呆地看着。
他就那样守着母亲的尸体,度过了整整三日。
直到被前来搜寻的王庭亲卫找到。
找到他时,他浑身冰冷,不哭不闹。
只是紧紧攥着母亲一片染血的衣角,任谁也无法掰开。
自那以后,他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大脑自行封闭了那几日可怖的记忆,连同着大部分的灵智和情感反应,一同变得迟钝麻木。
他被送到昭国,名义上是学习昭国文化,实则为质。
昭国皇宫里的人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沉默寡言反应迟缓的北苍小殿下。
后来,文落川才将这段往事讲给楚奕辰听。
“你想起来了?”
黑暗中,布料摩擦的声音格外明显。
“没有。”
文落川回答得很快,体温相贴,屋外的寒风肆虐都不足为惧。
“是我哥……国师后来告诉我的。”
他说着,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楚奕辰的脸。
“我对阿妈的记忆只有一点点。”
“我只记得她会抱着我唱歌,在我淘气的时候叫我诺恩。”
“其他的,我不记得了。”
楚奕辰一手揽过他的脖颈,将他轻轻揽向自己。
后者顺从地靠在他肩上。
“这样就很好。”
“你阿妈大概也不想让你记得那些东西。”
她将他藏起,用生命为他争取生机,决绝的眼神里,定然是希望他能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
而不是被那些可怕的记忆永远囚禁在黑暗里。
遗忘,或许是年幼的他唯一能保护自己的选择。
文落川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那些由他人转述的,无比陌生的残酷过往,被身边人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悄然化解。
他不再去费力追寻那些丢失的记忆碎片。
因为此刻拥抱着他的真实,远比那破碎的过去更重要。
楚奕辰感觉到他身体的彻底放松,知道这个话题可以就此结束了。
他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文落川柔软的发顶,换了个更紧密的姿势拥着他。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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