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思考一会，还是决定先让赫尔曼看看杰克的情况。
夜之城的街道里流光溢彩，二人开了很久的车，终于赶回了小唐人街。
诊所里，灯火通明。丽贝卡正趴在一张桌子上打盹，听到动静，她猛地惊醒，看到是林恩和V，立刻揉着惺忪的睡眼跑了过来。
“你们回来了！怎么样？杰克他……”她的话说到一半，注意到了林恩手里那个被五花大绑、蒙着眼睛的男人，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维呢？”V问道。
“在里面看着杰克呢。”丽贝卡指了指里间的手术室。
林恩不再废话，押着赫尔曼就往里走。
手术室里，老维正坐在手术台边，神情疲惫地监测着仪器上的数据流。手术台上，杰克·威尔斯安静地躺着，胸口平稳地起伏，如果不是他脑袋上连接着那些复杂的线缆和维生装置，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看到林恩他们进来，还带了个“俘虏”，老维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站起身，给他们让开了位置。
“就是他。”林恩将赫尔曼推到手术台前，“看看他，告诉我们，你能不能救他。”
赫尔曼被蒙着眼睛，只能听到仪器发出的“滴滴”声。他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拜托，你们至少让我看见病患吧？我不是灵媒，没办法隔着眼罩进行诊断。”
林恩和V对视一眼。
V点了点头。
林恩伸出手，一把扯下了赫尔曼的眼罩。
刺眼的手术灯光让赫尔曼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当他适应了光线，看清手术台上那个壮硕的男人，以及他头部那个经过精密处理的植入接口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但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的目光扫过老维那些虽然陈旧但保养得当的设备，最后落在了老维的脸上。
“处理得还不错。”赫尔曼出人意料地夸赞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在没有专业实验室的情况下，能用这种方式稳住他的生命体征，并且抑制住了大部分神经排异反应……你是个不错的义体医生。”
赫尔曼被林恩推到一台监测器前，他仔细地审视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脑电波、神经元活动频率、生物电信号……
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他沉声说道，“Relic确实已经激活了，正在执行神经重写协议。但是芯片在检测到宿主大脑因外部创伤（而濒临死亡时，触发了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它放弃了一部分重写进程，将绝大部分算力都用在了修复受损的脑组织、稳定生命体征上。”
“换句话说，”赫尔曼看向林恩和V，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是Relic救了他的命。如果没有芯片主动进行调节，优先保住这个新宿主，你们的朋友早在中枪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这种巧合，简直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赫尔蒙感叹道，“不过，想把它安全取出来……凭你们这里的设备条件，绝无可能。任何强行移除的尝试，都会瞬间导致宿主脑死亡。”
“这些我们都知道，赶紧想办法，我只问你有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我试试……”
赫尔曼扶了扶歪掉的金丝眼镜。
“之前我还在项目里的时候，给Relic留了一个调试用的后门，我看看这个版本的relic后门还在不在，我可以尝试连接它，把芯片的运行模式从‘重写’调到最低的‘维持’功耗。这样一来，神经覆盖的进程会大幅度减缓，你们的朋友或许有机会醒过来。”
“那就快做！”V催促道。
“我需要借用你们的设备。”赫尔斯曼指了指老维的工作台。
在的目光注视下，赫尔曼坐到了老维的位置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找到了……连接成功。”他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满是汗水，“正在调整功率……好了。”
他话音刚落，监测器上，代表Relic芯片活动的一条数据曲线，陡然下降，最终稳定在了一个极低的水平上。
而与此同时，另一条代表杰克自身脑部活动的曲线，开始有了但清晰的上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手术台上。只见杰克的眼皮，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下，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心中笼罩已久的阴霾！
“他能醒来了。”赫尔曼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开口道，“但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我只是延缓了这个过程，芯片对大脑的侵蚀是不可逆的。以我估算，这种最低功耗模式，最多只能维持一到两个月，而且症状会越来越重。”
赫尔曼的表情变得异常古怪，“而且，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通过后门，我读取到了这枚芯片里储存的人格印记……你们知道是谁吗？”
“谁？”V的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赫尔曼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在夜之城早已成为传奇的名字。
“强尼·银手。”
诊所内的几人都是一惊。
强尼·银手的意识，竟然就在杰克的脑袋里！
“只有一两个月？”林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该死的摇滚明星，而是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之后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彻底解决它？”
赫尔曼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侵蚀是不可逆的。如果在这期间，他的精神状态出现问题，比如产生幻觉、人格分裂……你们可以用一些神经类的阻断药物暂时缓解，就是给精神病患者吃的那种。但没办法，根据我对病人当前神经强度的分析，他的意志最多也只能抵抗一两个月的侵蚀。”
看着林恩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赫尔曼连忙摆手，绞尽脑汁地继续思考。
“等等……等等！还有一个方案，一个非常……非常疯狂的理论方案。”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说道。
“说！”
“局域网神经共享！”赫尔曼语速飞快地解释道，“建立一个点对点的神经桥接，让另一个人……来分担患者的神经负荷！把Relic的侵蚀压力，分流一部分到另一个大脑里！这样的话，可以极大地延缓芯片对原始宿主的侵蚀速度！”
“但是！”他立刻补充道，“共享者同样会受到Relic的侵蚀，最后会发生什么……人格错乱？记忆融合？还是两个人都变成疯子？我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理论！”
“而且，这种尖端技术，只有少数几个大公司才掌握……我爱莫能助。”
“如果……多找几个人来共享呢？”V提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案。
“你想得太简单了！”赫尔曼立刻否决，“人的大脑不是串联的电池，不是越多越好！这种深度的神经共享，两个人应该就是理论极限了，再多只会造成灾难性的神经反馈风暴！不过要是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试试。”
他看着林恩和V脸上那不甘的神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抛出了最后一条信息。
“对了……如果你们实在没办法寻求公司的帮助，或许……可以去试试找‘巫毒帮’。”
“巫毒帮？”
“是的。他们在网络技术方面走出了一些……嗯，邪路子。或许，他们有办法。”赫尔曼诚恳地说道。
他从手术椅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恢复了一丝学者的体面。
“好了，芯片已经调成了最低功率。不出意外，你们的朋友很快就能醒来。至于后面你们怎么选择……真的很抱歉，我帮不上更多了。”
林恩转头，看向老维，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老维走上前，再次检查了一下杰克的各项神经数据，然后对着林恩缓缓地点了点头。他默认了赫尔曼的说法。
“好。”林恩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你可以走了。”
他再次给赫尔曼蒙上了眼睛。
“V，你留在这里等杰克醒来。如果有什么意外，随时联系我。”
虽然目前来看，赫尔曼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但和公司的人打交道，不得不留个心眼。
“那你呢？”V问道。
林恩拍了拍赫尔曼的肩膀，那力道让后者一个踉跄，“我得确保他没耍什么花样，合作很愉快，希望不会再闹什么不愉快。”
于是林恩再次押着被蒙住双眼的赫尔曼上了车，准备给他送回落日旅馆去。
“没必要绑这么严实，我不会举报你们的。”
“谁知道呢？虽说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但和公司狗打交道，不留点心眼可不行。”
“你们是怎么抓到我的？为了这次出城，康陶可花了不少功夫。”
“你只需要知道，你敢耍花样，我能抓到你第二次就行了，我现在是没空，有空，高低得绑你跟康陶要一笔赎金。”
被林恩一呛，赫尔曼也懒得再跟林恩多说什么了，既然对方没有动杀心，自己也没损失什么，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不过林恩的话也提醒他了，可以把锅甩荒坂身上，然后再逼康陶加一次价，就说荒坂的威胁太大了，贵公司必须再加钱我才能去康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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