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纸币…”
朱瞻基的声音突然转冷，从袖中抽出一叠桑皮纸币的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展开一幅名画。
殿内顿时金光流转，那些特制的纸张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异的半透明质感。
每张纸币上的朱棣头像都采用最精细的木版拓印，龙袍上的每一道褶皱都清晰可辨，却在衣襟纹饰处故意留有一道细如发丝的断笔。
这处瑕疵在满殿文武眼中，简直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通政使赵羾突然像被雷击般扑出队列，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皇上明鉴！臣…臣冤枉啊！”
赵羾在这种无尽焦虑、极致压力下，终于忍不住了。
虽然朱瞻基一直没有说他贪污的的事情，但是这事迟早都会说的，名单事情经过都在他手上，刚才看完后他就差点瘫软在地，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此时，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乌纱帽滚落在地，露出花白稀疏的头发。
昨夜子时，听风卫从他城外别院的桂花树下挖出的三箱黄金，此刻正在诏狱的天井里闪闪发光，每块金锭底部“内承运库“的錾印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那正是去年北伐时失踪的军饷。
朱棣面色骤冷，乌纱翼善冠上的金丝二龙微微颤抖，仿佛要腾空而起。
老爷子的声音如同腊月寒风：“拖下去！”
他是最早看到贪污名单的人，所以心里对此事也是一清二楚，对于这些人，根本没有半点同情。
两名听风卫立即上前，铁钳般的手掌扣住赵羾的肩膀。
这位二品大员像条死狗般被拖行在金砖地面上，官靴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腰间玉带扣在地面上刮出一串火星。
在经过陈瑛身边时，一缕白发粘在了这位左都御史的笏板上，像是一道挥之不去的诅咒。
满朝文武的后颈顿时竖起一片寒毛，几个胆小的官员甚至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乌纱帽。
殿角的铜鹤香炉突然“砰”地爆出一簇火星，映照出每个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
朱瞻基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他无关号。
心里轻声暗道。
“保护费都没交，活该。”
这个人如果是之前，在他肃清官员时，自觉上交“养廉银”的话，那这事还真就没这么严重。但这人就是抱着侥幸的心思，以为大明宝钞是一本烂账，不管谁来都难以查出什么东西来，结果自然就栽了。
“爷爷。”
朱瞻基适时开口，声音清朗却不失恭敬。
他双手展开一卷明黄绢帛，在殿内晨光下，朱砂勾画的银行网络图如同血脉般清晰可见。
“孙儿提议设立大明皇家银行，首批在应天、北平、苏州等十二处设立分号。”
绢帛上的朱砂线条鲜红似血，十二个节点上用金粉标注着城池名称。
最引人注目的是北平的位置，不仅用双圈特别标注，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龙纹。
朱瞻基修长的手指在图上轻轻划过：“如此可杜绝火耗贪墨，亦方便商旅汇兑。孙儿测算过，仅商税一项，每年可增收三成。”
丹陛之下，太子朱高炽肥胖的身躯微微前倾。
他手中象牙笏板上刻着的“仁”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儿臣以为，瞻基此议甚善。”
太子的声音浑厚温和，却字字千钧。
“近年宝钞贬值，民间以物易物者众，长此以往恐伤国本。这新币成色足、工艺精，正可解此困局。”
内阁首辅杨士奇立即出列，紫袍玉带上的云鹤纹随着他行礼的动作轻轻摆动，仿佛要振翅高飞。
“臣查《周礼》有泉府之制，汉代有五均官。”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太孙殿下此议实乃复古制而利今用，既承圣王之道，又开万世之利。”
六部尚书如同听到号令般，齐刷刷出列跪倒。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绯色官袍在金砖地面上铺开，像一片翻涌的血海。额头触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夏原吉跪得最重，官帽都歪了几分。老尚书花白的胡须垂在地面上，那三千两的亏空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老脸生疼。
武将队列中，成国公朱能突然放声大笑。
这位靖难功臣拍着腰间玉带，镶金的带扣被他拍得叮当作响：“俺是个粗人，只晓得新钱声音脆亮！”
他铜铃般的眼睛扫过文官队列，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屈指一弹，“叮”的一声清响在大殿内回荡。
“比那些发乌的铜钱强多了！就是不知道…”
他故意拖长声调，“某些人库房里藏的私钱，还响不响得起来？”
兵部侍郎方宾面如土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悄悄将袖中那串当铺钥匙往深处塞了塞，钥匙上还沾着昨夜小妾唇上的口脂，那抹艳红此刻刺眼得让他心惊肉跳。
朱棣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满朝文武，最后落在朱瞻基身上。
朱瞻基背挺得笔直，蟒袍上的金蟒在晨光中鳞甲分明。
老爷子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挥师南下时，也是这般意气风发。冕冠上的金丝二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照着他眼中的欣慰。
“诸卿既无异议…”
朱棣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殿角铜鹤香炉里的青烟都为之一滞。
老爷子突然起身，十二章纹衮服上的日月星辰纹样在动作间流光溢彩。
“着即日设立大明皇家银行！由天策上将·太孙朱瞻基总领其事，户部、工部协同办理。”
退朝时，朱瞻基最后一个离开奉天殿。
他站在汉白玉台阶上，看着被听风卫押走的七名官员。
他们踉跄的背影在朝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官袍凌乱，乌纱歪斜，像一串被麻绳串起来的蚂蚱。
为首的赵羾还在挣扎，突然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听风卫毫不留情地拖着他继续前行，在汉白玉地面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朱瞻基负手而立，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只要把经济搞好，很快就能腾出手来爆兵，开疆扩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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