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把能找到的校内文件翻阅了一遍，第二天上午被996叫醒时张天心还满脑子都是第几章第几则魔法学徒怎样怎样怎样魔法师怎样怎样怎样。校规的严苛程度简直比乌姆里奇当政时期的霍格沃兹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昨天见到的学徒们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受压迫的情形或者低沉的情绪。
他们看上去适应得很好，只是单纯畏惧神行者这个符号化的群体，就像普通的学生畏惧老师一样。
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一丝对于现状和未来的抗拒。
也对，愿神许出的前景太诱人了，分化产生得如此简单。有位思想家曾经说过，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便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的每一条法律；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不畏惧。
许愿啊……无本万利的生意。
尤其是在这种刻意隐瞒“代价”、一笔带过的情况下，多少人能拒绝使他们脱颖于众人，乃至凌驾于他者头上的机会呢？
愿神却吝啬于给他们一个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身份。倘若祂真的是一个慈悲周全的神明，必然要庇护为祂传播教义的教众。祂本可以亲自挑选“使徒”，展现神迹、使他们受人尊敬，获得庙宇和供奉。
可是这些魔法师们连彰显神恩都在在黑夜中、在睡梦里，宛如一个藏头不露尾的传销组织。
他被自己的这种联想逗笑了。
那么，伟大的神明啊，你想要隐藏的究竟是什么呢？
洗漱完换上衣服——原来神行者是有统一制服的。张天心他们这些负责考核的神职人员穿白袍，喻示着公平公正、光明磊落。他按照地图指引寻找他们的专属餐厅。
既然直接接触男主这事黄了，他的思绪自然而然转到另一件事上。
他很好奇，这个世界的玉维真，会是什么身份？
上个世界末尾的时候他才现身，这次也会这样吗？一个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情况可比单纯的死人活死人复杂得多。
他会和神有什么关系？他是神行者，还是魔法师？他身在岛内还是岛外？张天心思绪翻涌，只听着996的语音指引，完全没在意路况——也就没在意自己即将撞上什么人。
其实当一个人注意力专注在某件事上时，它发生的概率就这样悄然提高了。互联网管它叫吸引力法则，卖课的自媒体用“显化”两个字包装，试图强调这种行为的宗教特征，试图把课卖出更高的价格。
他低头看向撞到的那个人，“对不起”早就脱口而出，“你没事吧”却严严实实地卡在了喉咙口——996发现宿主再次变成了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鸡，几乎要双眼凸起，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玉——”
还是没说出来。
一柄利刃堵住了他的嘴，就这样斜向上横亘在他的颈动脉处。
“把嘴闭紧一些，对你我都好。”
张天心神思恍惚地点了点头，丝毫不顾利刃压得太紧，随着他自己的动作皮肤上已经浮出来被划破的血线。
996也安静了。
它现在可是有实体的，难道要当着对方的面来一个全身扫描，然后发出蜂鸣警告，对宿主大叫什么异常情况请注意，你面前的这个人和xxx经过计算匹配有98%的相似度，基本可以判定为xx状态或者幼年体的xxx吗！
而且任何一个有眼睛的生物都可以……一定可以认得出来。
他很娇小，十二三岁发育不快的孩子的体型。巴掌大的脸，线条要比成年后更柔和，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反而深一些。
玉维真为什么……
凶器离开了他的脖子，他还是说不出话来。
张天心其实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眼前的这个孩子——他确定以及肯定这就是个小孩子，居然就是刚刚他一直在心中念叨的那个人吗？
还是说玉维真在这个世界有后代怎么的？
他也不敢问啊，要说“你是不是呃有个长辈认识我”的话感觉下一秒真的会被划破喉咙……
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呆若木鸡地杵在那里太久。张天心震惊过头，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对方标志着学徒身份的制服，维持着灵魂出窍的状态被他拉走了。
对方好像很不满他一直神游的状态，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大腿。张天心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把扫帚。
好可爱，如果再戴一顶女巫帽就是《魔女宅急便》原作的程度……
他的眼睛其实已经把他脑内的东西一并出卖了，于是再次得到长扫帚柄的一记狠抽。
“你的警惕心呢！”
人变小了声音也有变化耶……特别萌的一个小东西。
张天心被幼年版玉维真打了一顿，终于能正常思考了。
“你是学徒？”
“对。”
“什么类型的？”
很好，他又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玉维真明显生气了。虽然变小了但是生气的威慑力丝毫不减，张天心一个大后跳，架起双臂小声喊到：“我不问了我不问了你先说！您请！”
唉呀妈呀这是真的萌，哪个天才搞出来的？
小男孩冷笑了一下，琉璃般的眼瞳注视着他：“这不重要……忘掉今天我就现在神行者区域的事，我不找你的时候别来找我。”
他毫不客气地给张天心下指令，好像笃定他一定会听从他……张天心当然表面上会听从的。他完全可以以考察的名义到学徒生活学习和公共的区域溜达啊！这个版本的玉维真是金稀有，先看个够本再说！
996对着他乱飞的身体数据陷入静默。
算了这部分先不记载了吧，感觉对任务毫无帮助的样子。
“所以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张天心十分自觉地比量着他的身高弯下身子，“这个状态会不会对你的行动造成负面影响？还是只是暂时的？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找我啊好吗？真真——真真啊真真不要走啊真——”
他维持着这个试图伸手抓点什么的姿势凝固在那里，痴痴凝望着对方冷酷离去的背影。
“宿主我发现您好像对着小孩子胆子突然就大起来了呢。”
“好了不许说了，这样听起来我是个变态。”张天心严词警告它，“我对小孩子没有任何不合适的想法！这能是小孩吗！这是mini版的……”
现在用反派称呼他已经不合适了，张天心姑且认为玉维真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只是他们之间的交情好像从来不以他本人的意志为转移，这样冰冷的关系……和偶像粉丝的关系有得一拼呢。
“mini版的我推啊！”他一锤定音道。
张天心是个反派厨，当然，当然了。玉维真是不是反派，对这一切也不能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这一刻他的斗志又重新起航了，虽然小世界终不会存在什么歌会、什么打投、什么萌神，张天心也不可能有机会在玉维真干大事的时候举起?wotA艺魔改棒?抡圆了打call之类的，但是，他超萌的。
“还是蛮变态的呃。”
996担忧地在他脑袋上飘来飘去，中肯评价道。
所以他为什么会是这个身份？
好不容易找回理智的人又开始焦虑地啃手指甲。
玉维真是学徒，这样参与到剧情中的发挥余地更大，这正常。
可是一个小孩子能干什么？
十二三岁的年纪，在超自然体系世界揭竿而起？
他离开得太快了，什么关键信息都没留给他。张天心只能带着满腹疑虑去找餐厅，即使他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他既然说叫他忘掉他们今天碰面这件事，张天心就不能让自己的日程记录产生什么异常，漏掉一顿饭也不行。他目前还不清楚这个世界中神力的作用手段和覆盖范围，愿神会注视着众生吗？显然祂没那么闲，但祂的神行者们正在时刻观察，观察学徒、观察魔法师，也可能需要观察彼此。
学徒是被严令禁止和神行者产生私下接触的。
张天心更加忧虑了。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年纪，玉维真被削得很严重。他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吗？
996在旁边忙着给平台上报异常人员动向，监测到宿主的紧张情绪，安慰他：“不用担心，宿主源世界中的天才小孩不是很多吗？”
“你是说襁褓里就能干掉大魔头的还是全世界最狂拽酷炫的小学生，还是签订契约后年龄凝固但是能使用加特林的？”
张天心对系统说你少看点……带魔法两个字的不一定是子供向啊！看了会带歪你这种智能体的三观！
但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行字来。
什么魔法少女小真。
张天心猛地打了个寒噤。
“温度太低了么？”同事温和道，“我仁慈的神啊，请您降下神恩，使这里温暖起来吧！”
他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餐厅。
以及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高了起来。
“？”
张天心再度呆滞了。
不是，这个世界的神力是这样用的吗？空调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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