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咬下最后一口红豆饼，温热的甜香还萦绕在唇齿间，止水便转身快步走回天禄身边。他指尖还沾着饼皮的碎屑，目光却骤然冷了下来，回头狠狠瞪向被仙索束缚在旁的陆吾，那眼神里藏着未散的戾气。
天禄就站在不远处，止水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才转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元始天尊。那尊者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云气，衣袂在山风中微动，自带一股威严。
“到时候的拷问，我会出手。”止水的声音很沉，没有多余的情绪，“还请天尊帮我弄个能在昆仑自由行动的身份。”
元始天尊闻言，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温和：“你还要什么身份？论渊源，你姑且也算是我座下弟子。回头我便给你个‘记名弟子’的名分，虽是最小的辈分，却能让你在昆仑山随意出入，无人阻拦。”他顿了顿，又想起些旧事，眼底添了丝笑意，“说起来，你伴侣的父母，也就是始麒麟与玉麒麟，以前常来我昆仑山采撷云露，性子倒是爽朗得很。往后你若想过来，叫他们带你便是，他俩近来还好？”
止水听到“始麒麟与玉麒麟”的名字，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柔和，点了点头：“他俩过得不错，前些日子还传讯说在麒麟洞，依我看，多半是借着整理的由头在里面卿卿我我，懒得出来见人。”
话音刚落，远在千里之外的彩云山深处，麒麟洞内突然接连响起两声喷嚏。始麒麟正拿着一方玉帕给玉麒麟擦拭嘴旁的露水，闻言愣了愣，挠了挠头：“阿秋！谁在想我们？或者谁在哪说我们坏话？”玉麒麟也揉了揉鼻子，在一旁笑着
天庭上，元始天尊听了止水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顺着山风飘出去老远。待笑意渐歇，他脸上的神情重新变得严肃，看向止水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这次的事，是昆仑监管不力。往后我会严厉看管府中弟子与灵兽，绝不会让当初的事再重演一次，你放心。”
止水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却没有丝毫缓和，字字清晰如冰珠落地：“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我会踏平昆仑山。”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元始天尊瞬间头皮发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疲惫：“哎。。。你这孩子，就不能让我老人家多歇几天吗？昆仑山上上下下几千口，我管着就够累了，你还给我添堵。”
止水没接话，转头看向站在天禄身侧的四不像和辟邪。四不像正低头啃着一根草，辟邪则是双手抱胸，眼神还在好奇地打量周围的景致。“你俩要一起过来，还是待在这里？”他问道。
辟邪闻言，立刻直起了身子，疑惑地看向止水：“去哪？方才天尊没说还有别的去处啊。”
止水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天禄，眼底的冷意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柔和的笑意：“登门道谢。”
天禄听到这四个字，浑身一僵，瞬间明白了止水要去的地方，那是当初曾对他伸出援手，却因他的怯懦而被他刻意疏远的地方。他的耳朵微微耷拉下来，头也慢慢低了下去，雪白的脸颊上泛起几分愧疚的红。
四不像嚼完最后一口白萝卜拼盘，拍了拍爪子，摆了摆手：“你们去吧，这里有我和你们哥盯着就行。登基大典还没结束，各个势力派来陪伴的护卫暂时离开一个，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再说了，我还想趁着这会儿没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带回去给家里的小崽子们尝尝鲜。”
辟邪也点了点头：“我得做护卫留下陪鹿老板，你们路上小心，完事了早点回来。”
止水应了一声，从爪子里变出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板。那金属板通体泛着银蓝色的光泽，落地后瞬间变大，足以容纳两只貔貅站立。他先扶着天禄站上金属板，自己才随后站上去，指尖在金属板边缘轻轻一点，金属板便稳稳地升起，朝着殿外飞去，早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向仙女打听好了要去的地方，路线早已记在心里。
金属板平稳地穿梭在云层之间，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特有的清冽气息。天禄一直低着头，目光落在止水握着自己爪子的手上。止水的手掌很温暖，指节分明，可不知为何，那力道却比平时紧了许多，指腹甚至微微泛白，显然是用了力的。
他能感觉到，止水看似已经消气，可心里的情绪却远没表面上那么平静。犹豫了许久，天禄还是轻轻拉了拉止水的手，小声问道：“止水。。。你还在生气吗？”
金属板飞行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像被风拉住了似的。止水背对着天禄，肩膀微微绷紧，声音有些发闷：“没有。。。天禄哥，我没有生气。”
天禄怎么会信？他太了解止水了，每次说谎的时候，止水的声音都会比平时低半分，不敢看其他人眼睛，连呼吸都会不自觉地放轻。“你少骗我，”天禄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还有几分自责，“你绝对在生气。是不是因为我没提前告诉你陆吾的事？还是因为。。。我一直瞒着你，没说我当年在天庭的遭遇？”
止水没有说话，侧脸的线条在云层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冷硬，脸色也一点点沉了下来，握住天禄爪子的力气越来越大，大得让天禄微微皱起了眉，却没敢出声提醒。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过了好一会儿，天禄才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这次是我错了。。。我应该提前跟你和四不像辟邪说的，不该瞒着你们。。。对不起。。。我。。。我。。。”说到最后，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砸在金属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只是。。。不敢面对当初的事实。那时候我太弱小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是我不够强大。。。都是我的错！。。”
“天禄哥，不是你的错。”还没等天禄说完，止水突然转过身，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眶不知何时也红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天禄震惊地看着止水，瞳孔微微放大，连眼泪都忘了掉。直到止水慢慢松开捂住他嘴的手，他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止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止水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天禄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里的颤抖越来越明显：“是我对不起你，天禄哥。我没早点发现当年的真相，没早点帮你出这口恶气，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也没好好关心你的感受，当初明明会想到你会在天庭无依无靠，让你一个人孤独了几千年。。。”
说到这里，止水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浸湿了天禄颈间的毛发：“你说的没错。。。我是在生气，不过气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以前总以为，自己能保护好身边的人，能做到所有事，就算做错事情我也能补回来，可我错了。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不是个好弟弟，让你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天禄靠在止水的怀里，听着他的话，原本压抑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眼泪汹涌而出，却不再是因为自责，而是因为那份迟来的理解与心疼。他伸出爪子，紧紧抱住止水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金属板还在缓慢地飞行，载着两个相拥而泣的身影，朝着远方飞去。云层在他们身边流转，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两只貔貅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孤独与委屈，都融化在这温柔的光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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