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刚蒙蒙亮，陆峥就推着三轮车出了院子。车轱辘压过村道的碎石子，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他没吵醒林晚，也没跟王秀莲说一声，只在饭桌上留了张纸条：“进城一趟，晚上回。”
林晚是日头偏高的时候才发现人不见了。她拎着水桶走到废弃小学，东教室门口还画着昨儿用粉笔划的线，西边灶基垒了一半，砖头堆在一旁。窗台上那壶热水早就凉透了，壶嘴结了层薄灰。
她皱眉看了看四周，蹲下身子继续描操作台的位置。防潮布铺到一半，太阳已经晒得水泥地发烫。她正弯腰整理木板，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三轮车的声音。
抬头一看，一辆破旧的三轮正从土路上颠过来。车上绑着个大铁壳机器，外头裹着油布，麻绳捆得紧紧的。车越走越近，她看清了开车的是陆峥。
他跳下车，动作有点僵，右腿还是不方便。脸上沾着灰，手背上有几处血泡，裤脚卷到小腿，泥点子溅得到处都是。
“这是啥？”林晚快步走过去。
陆峥没说话，解开麻绳，掀开油布。一台小型自动包装机露了出来，看着旧，但架子结实，电机接口也完整。
林晚蹲下来看机身，手指摸到铭牌上的字，又顺着机身往下看，突然停在角落一行小刻字上：“赠予光荣退伍军人——县武装部”。
她猛地抬头：“这机器……是你拿退伍费买的？”
陆峥拧螺丝的手顿了一下，没吭声。
林晚声音有点抖：“那笔钱不是说好留着修房子、应急用的？你连双新鞋都没买，咋就把钱花了？”
陆峥把最后一颗螺丝拧紧，直起腰：“发电机还得等周末，但这台机子不能等。你说过，包装慢，出货就跟不上。”
林晚愣住了。
那笔退伍费，是他五年当兵攒下的全部家当。村里人都知道他舍不得动一分。前阵子她提过想搞批量生产，可也知道买不起设备，只能先靠手工包。没想到他一声不响，就把钱拿去买了这台机器。
她伸手碰了碰他手背上的血泡：“疼不疼？”
“不打紧。”他说，“二手市场淘的，老板见我是个退伍的，便宜给了。”
林晚低头看着那台机器，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起刚嫁过来那会儿，他整日冷着脸，吃饭都不坐一桌。现在不一样了。他不再只是守着家门，而是真正在为她的事奔命。
她蹲下身，帮他接电线：“咱试试能不能用。”
陆峥点头，插上临时接的线头。机器嗡地响了一声，传送带转了起来。
成了。
林晚盯着那转动的带子，眼眶发热。她没哭，只是伸手握住了陆峥的手。他的手全是茧子，还有刚才干活磨破的地方。
就在这一刻，她心里猛地一震。空间动了。
【检测到“共同奋斗”情感值达标，解锁“初级食品加工设备”模块】
眼前浮现出新的可提取物品列表：封口机、打码器、小型烘干箱、真空包装机……比以前能拿的东西多了好几样。
她没说话，只是攥紧了陆峥的手。
夕阳照进废弃小学的操场，地面被染成橙红色。包装机稳稳地立在中教室中央，像一座铁疙瘩堡垒。
陆峥坐在门槛上喝水，一口一口喝得很慢。林晚站在蒸煮区门口，手里拿着小本子，开始记机器的参数。
“电压二百二十伏，功率一千瓦……每分钟能包三十袋。”她一边写一边念。
陆峥听着，没打断。他知道她在算成本，也在算以后的路。
“明天就开始洗瓶。”林晚合上本子，塞进衣兜。
“排水沟我下午修好了。”陆峥说，“明早还能搭个遮阳棚，省得瓶子晒裂了。”
林晚点头：“材料清单我今晚再理一遍，有些东西得从空间里拿。”
两人没再多话。一个坐着歇气，一个低头记账。风吹过断墙，卷起地上的灰土，扑在包装机的油布上。
林晚走过去，把油布重新拉紧，四角用砖头压住。她蹲在机器旁边，伸手摸了摸传送带的边缘。
这台机器不新，也不漂亮，但它能让她们少熬多少夜，多挣多少钱，她心里清楚。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腿还行不？要不要先回去歇着？”
“我能撑住。”陆峥站起来，拄着拐，“这儿没灯，你别待太晚。”
“我不走。”她说，“今天的事还没完。”
她从布包里掏出蜡烛和火柴，在中教室角落摆了个小桌子。煤油灯点起来，火苗晃了一下，稳住了。
她翻开账本，开始写今天的支出。一笔一笔列出来：
- 包装机采购：480元（陆峥退伍费支付）
- 运输费用：20元（三轮车加油）
- 麻绳、油布等杂项：15元
合计：515元。
她写完，停了几秒，又在下面加了一句：“设备落地，生产链第一步完成。明日启动洗瓶流程。”
陆峥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写字。她写的每一笔都很用力，像是要把决心刻进纸上。
“你累了一天了。”他说，“我守着就行，你回去睡。”
“我不困。”林晚合上账本，“这地方现在是我的厂，我得守着。”
陆峥没再劝。他知道她一旦认准了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他转身去检查门窗。昨天他加固过的铁皮门关得严实，锁也上了。他又走到厨房那边，看灶基有没有松动。
回来时，林晚正蹲在包装机旁边，用手电筒照着电机部位看线路。
“你别碰带电的地方。”他说。
“我知道。”她头也不抬，“我在看要不要加个保险丝。”
陆峥蹲下来，帮她一起查。两人头挨着头，影子投在墙上，一大一小，叠在一起。
外面天完全黑了。村里有狗叫，远处传来几声鸡鸣。废弃小学里静得很，只有风吹门板的吱呀声。
林晚终于站起身：“查完了，线路没问题，明天能用。”
陆峥点头：“那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守夜。”
“你守啥？”她皱眉，“白天是你忙，晚上该我来。”
“你一个女人，夜里不安全。”
“这地方是我选的，我得负责。”她说，“再说了，你腿还没好利索，别逞强。”
陆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林晚看他一眼：“你不信我能守住？”
“不是不信。”他低声说，“我是怕你累着。”
林晚笑了下：“你忘了？我可是能一个人摆摊、进货、对账的人。你现在倒嫌我扛不动事了？”
陆峥没笑，但眼神软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烟，又放回去：“我不抽了，对肺不好。”
林晚看了他一眼：“你啥时候开始戒的？”
“前天。”他说，“你说抽烟伤身，我听了。”
林晚愣了一下，没说话。她转过身，假装整理布包，其实是在擦眼角。
陆峥没看见。他正低头收拾工具，把扳手、钳子一样样收进帆布袋。
“你真不回去？”他问。
“不回。”她说，“你走吧，明早再来。”
陆峥站着没动。过了会儿，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有事就敲墙，三下是喊我。”
“知道。”林晚点头。
他这才慢慢走出去。身影消失在操场尽头，拐过断墙，再也看不见了。
林晚站在原地，听着他走远的脚步声。直到完全听不见，她才转身回到包装机旁。
她把手放在机器上，感受那金属的凉意。这台机器不只是设备，是陆峥拿命换来的信任，是他一句话不说却全都做到的守护。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张塑料布，盖在机器上。又搬来两块砖头压住边角。
然后她坐下，靠着墙，打开煤油灯。账本摊在膝盖上，笔尖悬在纸上。
她写：“今日收获——设备到位，感情升温。空间升级，未来可期。”
写完，她吹灭灯。黑暗里，只有包装机静静立着，像一个不会说话的战友。
远处传来一声狗叫。
林晚靠着墙，闭上眼。
手还放在账本上，笔没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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