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在青州牧别院中住了下来。起初几日,他心中仍有芥蒂,对刘衍派来的侍从不苟言笑,送来的书籍食案也仅是维持基本礼节。但刘衍似乎极有耐心,除了每日遣人问候,并未急于前来打扰,反而给了他极大的自由,允许他在护卫陪同下(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与引导)于平原郡城内及周边走动观察。
这一走,便走出了田丰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看到的,不是预想中一个凭借军功骤升高位、穷兵黩武的军阀领地。平原郡城内外,街道整洁,市井井然,商铺开业,行人面色虽不富足,却少有他处常见的菜色与惶恐。城门外,新修的宽阔官道延伸向远方,道旁沟渠水网纵横,清澈的水流汩汩流入一片片长势喜人的农田。田间地头,农夫们埋头耕作,偶尔直起腰擦汗,脸上带着对收获的期盼。
他特意要求去看了几处屯田区和流民安置点。只见屋舍虽简,却排列整齐,孩童在空地上嬉戏,妇人聚在一起纺纱织布,甚至有简陋的学堂传出朗朗读书声。负责管理的胥吏态度也算平和,未见太多欺压盘剥之象。询问几个老农,皆言“刘青州”来了之后,分了田地,修了水渠,虽赋税仍有,但比之前豪强盘剥时好了太多,至少能看到活路。
他又暗中考较了青州的政令。见各级官署运作有序,发布的《劝农令》、《水利令》、《练兵令》等,条理清晰,切中时弊,尤其那水利工程,规模宏大,规划长远,绝非只顾眼前之辈所能为。更令他心惊的是,青州境内竟几乎看不到黄巾溃兵或大股流寇为患,这与冀州、兖州等地的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数日观察,田丰心中的怒火与屈辱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是惊讶,是疑惑,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这刘衍,似乎与他印象中那些割地自雄的武夫或沽名钓誉的士人,截然不同。
这一日,刘衍再次来访,依旧只带贾诩一人。他没有再空谈大志,而是命人抬进来几个大箱,里面装的是青州近期各项政策的详细卷宗、屯田收支账目、水利工程图纸、新军编练纲要,甚至包括一些暗卫收集的、关于冀州韩馥处置政务失当的情报对比。
“元皓先生,此乃青州眼下实情,无论好坏,皆在此处。衍才疏学浅,施政必有疏漏,还请先生不吝指教。”刘衍态度极为诚恳。
田丰默然良久,终于长叹一声,心中的坚冰在这一声叹息中彻底消融。他拿起一份关于水利规划的卷宗,仔细翻阅,眼中渐渐露出精光,随即指出了几处可以优化之处,见解独到,一针见血。刘衍与贾诩认真倾听,频频点头。
“田先生大才!”刘衍由衷赞道,“若得先生主持青州政务,梳理典章,劝课农桑,兴利除弊,则青州百姓之幸,亦是我刘衍之幸也!”他再次深深一揖,“前番唐突,皆衍之过。若先生仍不愿留下,衍即刻备车马,绝不食言。若先生见青州尚有可为,百姓尚需安抚,愿留下助我一臂之力,衍必虚位以待,以国士报之!”
田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州牧,想到他所展现的抱负,他所治理下的青州气象,再对比韩馥的庸懦无能、冀州的混乱凋敝,以及卢植忠而见弃的悲剧,心中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整理衣冠,面色肃然,对着刘衍,郑重地行了一个正式的臣下之礼。
“丰,性情刚直,此前多有冒犯。然观将军之志,不在割据,而在天下;察青州之治,非为私利,实为安民。将军既能容丰之狂悖,更能行此仁政,丰……岂敢不以残躯效犬马之劳?愿随将军左右,竭尽心力,共图大业!”
刘衍大喜过望,连忙上前扶起田丰:“我得元皓,如鱼得水!自今日起,便请先生暂领青州别驾,总揽州府政务,凡内政事宜,皆由先生裁定!”
“丰,必不负主公信任!”田丰沉声应道,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为国为民的炽热光芒。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一条真正能施展抱负的道路。
就在田丰正式在青州效力,开始以他雷厉风行、明察秋毫的风格整顿吏治、优化政令之时,来自朝廷的又一则消息传来:
因卢植被撤,广宗战事停滞,天子震怒,严令接替的东中郎将董卓加紧进攻!董卓已整顿兵马,准备对困守广宗的张角主力,发动新一轮的猛攻!
州牧府内,刘衍与贾诩、田丰(已开始参与核心议事)共议此事。
田丰刚直,直言不讳:“董卓残暴,军中多有怨言,其攻打广宗,必驱使士卒蚁附攻城,死伤必重。即便攻克,亦恐纵兵劫掠,祸害地方,非国家之福。”
贾诩则道:“董卓胜,则其势更大,朝廷更难制衡;董卓败,则黄巾复炽,天下更乱。然无论胜败,冀州元气必伤。此,正合我青州休养生息,坐观其变。”
刘衍目光深邃,手指敲击着桌面:“传令暗卫,严密监视广宗战局,尤其是董卓军的动向和战后冀州的局势。同时,青州边境继续加强戒备,特别是与冀州接壤之处,谨防战火波及,或溃兵流民冲击。”
他看向田丰和贾诩,语气坚定:“外界纷扰,于我何加焉?我辈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元皓先生,内政之事,便全权托付于你。文和,战略谋划,不可松懈。待广宗尘埃落定,这天下格局,怕是又要有一番新的变化了。”
随着田丰的归心,青州的内政机器注入了强大的动力;而随着董卓的出征,冀州的战火将更加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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