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攻克偃师,兵锋直指洛阳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回了已然风声鹤唳的洛阳城。这则军报在传入相国府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夸大和扭曲——溃兵和恐慌的流言将孙坚的孤军疾进,描绘成了关东联军主力已突破所有防线,大举西进,先锋已抵洛阳门户!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董卓,接到急报时,肥硕的身躯猛地一震,手中的玉杯“啪”地摔得粉碎。他那张横肉遍布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偃师……偃师已失?”董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联军……来得如此之快?!” 虎牢关新败,吕布受伤,军心本就不稳,此刻听闻“联军主力”已近在咫尺,由不得他不信。
谋士李儒面色凝重,急声道:“相国!偃师距洛阳不过百里,旦夕可至!孙坚骁勇,联军势大,洛阳无险可守,且城内人心浮动,多有欲应外兵者。若待敌军合围,我等皆成瓮中之鳖矣!”
董卓猛地站起身,如同一头被逼到角落的困兽,眼中闪烁着惊惧与狠戾交织的光芒。他环视着这座富丽堂皇、象征着他权力巅峰的帝都,最终,求生与保住权力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走!必须走!”董卓嘶吼道,声音因恐惧而尖利,“传咱家将令:即刻筹备车驾,迁都长安!长安有崤函之固,易守难攻!快!”
“那……洛阳城……”有将领迟疑道。
董卓脸上掠过一丝疯狂而残忍的神色:“留给那些关东鼠辈一座空城?做梦!传令下去,三军并及朝廷公卿,即日随驾西行!另派飞熊军,给咱家……放火! 将洛阳城内宫室、宗庙、府库、民宅……尽数焚毁!一粒米,一片瓦,也不留给那些逆贼!”
此令一下,举世皆惊!迁都已属震动天下,焚烧帝都,更是亘古未有的暴行!
然而,在董卓的积威之下,无人敢抗命。西凉军如同出笼的凶兽,开始疯狂地执行这道残酷的命令。他们首先冲入皇城,驱赶公卿百官,劫持年幼的汉帝刘协与后宫妃嫔,强行塞入早已准备好的车驾。哭喊声、呵斥声、抢夺声不绝于耳,昔日庄严肃穆的皇宫,瞬间变成了混乱的人间地狱。
紧接着,更惨烈的景象发生了。无数西凉兵卒手持火把,狞笑着冲向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点燃了宏伟的南宫与北宫,冲天的烈焰吞噬了雕梁画栋,连绵的宫阙在火海中发出噼啪的哀鸣,象征着四百年汉室尊严的未央宫、长乐宫(此处沿用汉代宫名,实际东汉为南北宫)陷入一片火海。宗庙、太学、府库……所有承载着文明与财富的场所,都成为了火神的祭品。
火势迅速蔓延,波及民居。富商巨贾的宅邸,寻常百姓的屋舍,皆不能幸免。浓烟蔽日,烈焰灼空,整个洛阳城仿佛被投入了一座巨大的熔炉。百姓哭嚎奔逃,相互践踏,乱兵趁机抢掠奸淫,昔日繁华无比的帝京,一日之间化作了修罗场,焦土遍野,尸横枕藉。
董卓站在西去的銮驾上,回头望向那片将天空都染成赤红色的火海,脸上竟露出一丝扭曲的快意。“关东鼠辈,想要洛阳?哈哈,咱家给你们一片白地!”
而在偃师城头,孙坚与其部下,也远远望见了洛阳方向那映红夜空的火光,闻到了随风飘来的焦糊气味。
“主公,看!洛阳大火!”黄盖惊骇地指向西方。
孙坚拳头猛地攥紧,指甲几乎掐入肉中,他目眦欲裂,望着那片代表汉室荣耀与文明结晶的巨城正在被烈焰吞噬,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怒火直冲顶门。
“董卓老贼!国贼!汝竟敢……竟敢焚毁宗庙,荼毒京畿!我孙文台在此立誓,不杀汝,誓不为人!”他的怒吼声在夜风中传出很远,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与杀机。
然而,他也深知,凭借自己这支孤军,此刻根本无法阻止这场浩劫,甚至贸然进军,可能陷入西凉军主力的包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象征着一个时代的洛阳,在董卓最后的疯狂中,化为一片废墟。
董卓西迁,洛阳焚毁。这场大火,不仅烧掉了一座千年古都,更彻底烧尽了汉室最后一点威严,也点燃了诸侯间更加赤裸裸的野心与纷争。孙坚的孤军奋进,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压垮董卓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间接促成了这场旷世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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