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身在越国的宁书冉完全不知道,在禹国的勤政殿中,禹帝与四皇子禹珏正因为她身份的暴露而展开一场暗潮汹涌的交锋。即便知道,她大概也不会在意。
眼下,越国的严冬与胶着的战事一同冻结着这片土地,她与越青轩的义军已兵临越国第二大城望都城下,再往前一步,便是直指京都、直面越凌峰的最后战场。
可谁也没料到,挡住他们脚步的,不是城下的重兵,而是一位敌将的濒死危机。
这位敌将,正是越凌峰麾下最负威望、也最顽固的主战派 —— 镇北将军雷啸。
在近日一场惨烈的遭遇战中,雷啸为掩护部下撤退,身中数箭,其中一箭深深嵌入肩胛之中。
虽然亲兵拼死将他抢回了营中,可恶劣的医疗条件让他的伤口迅速恶化,不过几日便化脓溃烂,高烧不退的他更是陷入谵妄,连越凌峰阵营中最好的军医都已暗中摇头,断言这位老将撑不过三日。
消息传到义军营地时,主帐内一片沉寂。
众将虽敬佩雷啸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却也难掩松快:“雷啸一死,越凌峰如断一臂,我军北上的压力能大减!”
唯有宁书冉,在听到“伤口溃烂、高烧谵语”时,眸色瞬间一凝,这分明是伤口感染引发的败血症啊!
她忽然开口,打破了帐内的沉默,声音清晰而冷静:“舅舅,这或许不是危机,而是机会。”
越青轩面露不解:“书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雷将军的病症,并非无药可救。”
宁书冉语出惊人,“我药王谷有一秘传圣药‘九转还肌散’,专克这种深入肌理、引发高热痈疮的热毒,或许能救他一命。”
话音刚落,帐内立刻响起一片反对声。
“小姐三思啊!” 一位将领急声道,“那雷啸是越凌峰的死忠,救活他无异于放虎归山,日后必成后患!”
“更何况,对方怎会信我们?万一救治过程中出半点差池,反倒会被诬陷是我们害了他,届时有理也说不清!”
宁书冉早料到众人的顾虑,她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目光灼灼地看向越青轩与诸将:“舅舅,诸位将军,请听我一言。”
“其一,雷啸若死,他麾下的兵将们必化悲愤为死志,与我军死战到底,届时不知要多少弟兄的性命才能填平这份仇恨;可若能救活他,至少能暂缓对方的死战之心,为我们争取喘息之机。”
“其二,雷啸为人刚直,并非不明事理之辈,只是被‘忠君’二字困住了心。我们若能以德报怨,救他性命,这份人情或许能在他心中种下疑虑的种子,动摇他对越凌峰的绝对忠诚。”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我们需要一个契机,打破眼下你死我活的僵局。救活雷啸,不仅是救一个人,更是向越凌峰阵营中的所有人证明:我们要的不是赶尽杀绝,而是越国的重生。这份仁心,或许能为和平复国埋下一丝希望。”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刚刚从药王空间中取出来的装着青霉素的小瓷瓶,语气坚定:“‘九转还肌散’确实是无价之宝,我手中也仅剩一份。但宝药要用在能破局的地方,用在值得救的人身上,才算不负其名。我认为,救雷啸,值得!”
越青轩凝视着外甥女眼中那份超越杀伐的远见与仁心,沉吟良久,最终重重地点头:“好!就依你所言!本殿即刻修书,愿遣你这位‘神医’前往救治,但必须让他们保证你与墨影的绝对安全!”
消息传到雷啸的军营时,他的亲卫与副将们将信将疑,义军怎会突然善心大发?可看着主帅气息奄奄的模样,几位忠于雷啸的副将最终咬牙决定:冒一次险。
次日清晨,墨影护送着宁书冉踏入了敌营。
若在现代,雷啸的感染只需青霉素便能解决,可在这个时代,青霉素不仅稀缺,更需提防过敏的风险。好在药王空间的灵泉水能中和风险,而如何在敌营中“合理”使用这“神药”,宁书冉早已做好了预案。
她先是屏退众人,取出银针施展药王谷的“灵犀针法”,银针刺入雷啸周身大穴,稳住他摇摇欲坠的心脉。
这套针法行云流水,自带一种神圣的专业感,看得帐外的亲兵与军医暗自惊叹。
随后,她又取出瓷瓶,将青霉素粉末用灵泉水细细的调和,一部分小心地敷在雷啸溃烂流脓的伤口上,另一部分则以银针为引,辅以自身的精神力,缓缓的将混合药液导入他的体内。
施针结束后,雷啸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的平稳,脸颊上的潮红也褪去几分。
但宁书冉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守在了榻边,密切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 即便有灵泉水,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果然,几个时辰后,雷啸的身体突然微微地颤抖起来,高烧竟也开始有反复的迹象,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帐外的副官瞬间冲了进来,双目赤红地质问:“你到底对将军做了什么?!”
宁书冉却依旧淡定,声音平稳:“此乃药力与体内热毒相抗之兆,正邪相争必有波动,实属正常。”
说罢,她迅速地取出银针,熟练地刺入雷啸手腕与脖颈的穴位,不过片刻,雷啸的呼吸便又恢复了平稳,高热也再次退去。
那副官看着这一幕,满腔怒火瞬间化作了震惊,再也不敢多言。
奇迹在第二日的清晨降临。
雷啸持续数日的反复高烧彻底的平稳下来,溃烂的伤口不仅不再流脓,红肿处竟已透出淡淡的粉色。
到了中午,这位铁打的老将军更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虽然他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却已恢复清明。
帐内的亲卫与副官瞬间欢呼起来,连那些先前断言雷啸活不过三日的军医,也围到宁书冉身边,恭敬地请教着医术。
而当雷啸从亲卫口中得知,救自己的竟是越青轩阵营的宁书冉,还耗用了药王谷的秘传圣药时,这位一生刚硬的老将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待雷啸的伤势稳定,随行军医已能接手后续的护理,宁书冉便准备返回义军营地。临行前,她特意去榻前辞行。
雷啸靠在软枕上,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缓和:“宁小姐…… 救命之恩,雷某…… 铭记于心。”
宁书冉淡然一笑:“将军不必挂怀,此乃医者本分。我只是不忍见一代名将,未能战死沙场,却亡于暗箭与伤病之苦。” 她刻意加重了“暗箭”二字,引动雷啸的思绪。
她继续道:“如今越国的江山风雨飘摇,外敌环伺,内斗不止,最终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将军一生忠勇,所求的不过是国泰民安。日后道路该如何选择,还望将军能多为一国生灵考量。”
没有劝降,没有逼迫,只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宁书冉便转身与墨影一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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