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恐惧,如同附骨之疽,驱赶着四人在诡异的林地中继续前行。脚下的腐殖层越来越厚,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败气息几乎凝成实质,粘稠地附着在皮肤和呼吸道上。王钊的状况愈发糟糕,他开始出现轻微的幻觉,眼前不时闪过扭曲的阴影,耳边也回荡着若有若无的、仿佛岩石摩擦般的低语。
“坚持住,王钊,就快到了……”老吴搀扶着他,不断低声鼓励,但自己的脚步也越来越虚浮。他怀里的金属箱子,似乎变得异常沉重,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张浩背着陈凡,咬紧牙关,汗水浸透的衣物紧贴皮肤,又湿又冷。他不再仅仅依靠陈凡那模糊的直觉,也开始运用自己猎户出身的本能,观察着地面的痕迹、树木的朝向,试图在这片迷失之地找到一丝自然的规律。
陈凡伏在他背上,意识在伤痛和环境的双重压迫下变得有些模糊。那片混沌的“链接”几乎完全沉寂,唯有那指引方向的感觉,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未曾熄灭。他隐隐感觉到,他们正在接近某个“边界”,某种……与这片腐烂林地截然不同的存在。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张浩猛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老吴紧张地问道,声音嘶哑。
张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蹲下身,用手拨开脚下厚厚的、颜色深得发黑的腐叶。下面露出的,不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粗糙、干燥、带着某种规律纹路的灰白色岩石。
他继续向前清理,更多的岩石显露出来,形成了一条隐约可辨的、人工开凿过的路径的边缘。这条石径与他们脚下腐烂的土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干燥、坚固,仿佛一道堤坝,顽强地抵御着周围生态环境的侵蚀。
“路……这里有路!”王钊虚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老吴也凑上前,仔细查看那岩石的材质和纹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这石头……不是附近的种类。这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工艺。”
陈凡挣扎着从张浩背上下来,靠在旁边一棵相对“正常”些的树干上,仔细观察着这条突然出现的石径。它宽约一米,向林木深处蜿蜒,表面布满了磨损的痕迹和一些模糊的、非自然的刻痕。这些刻痕与“镜室”外那个三角形标记的风格截然不同,更加古朴、抽象,仿佛记录着某种无人能懂的语言。
更重要的是,站在这条石径上,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似乎淡了许多,空气中多了一丝干燥的尘土味。连那一直萦绕不去的、被窥视的感觉,也减弱了大半。
“是这条路……”陈凡喃喃道,他感觉到那冥冥中的指引,正与这条古老的石径重合。“沿着它走。”
希望,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星火,重新在几人心头点燃。他们踏上石径,脚下坚实的感觉带来了久违的安全感。石径在两旁扭曲怪异的林木间穿行,如同一条文明的遗迹,固执地延伸向未知的前方。
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那些颜色暗沉、形态怪异的植物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看起来更普通、更“健康”的树木和灌木。光线似乎也明亮了一些,虽然依旧被浓密的树冠过滤,却不再带着那股阴森的死气。
王钊的感觉最为明显,他胸口的憋闷和头晕目眩减轻了许多,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他惊奇地看着四周,仿佛从一个漫长的噩梦中缓缓苏醒。
“这路……好像在保护着什么。”老吴若有所思,他抚摸着石径边缘一块刻有复杂螺旋纹路的石头,“这些痕迹……不像是装饰,倒像是……某种封印,或者驱赶?”
他的猜测让这条石径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是谁,在何时,为何要在这片诡异的林地中,开辟这样一条带有守护意味的道路?
石径并非笔直,它蜿蜒曲折,时而爬上缓坡,时而落入谷地。在一些关键的拐角或地势险要处,他们总能发现一些更加巨大、刻痕也更加复杂的石柱或石碑。这些石头沉默地矗立着,历经风雨侵蚀,却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浩在一处三岔路口的石碑前停下,石碑上刻着一个巨大的、仿佛由无数眼睛组成的抽象图案,令人望而生畏。
“走哪边?”他回头看向陈凡。
陈凡凝视着三条分支。石径在此分道扬镳,一条继续向上,通往一座笼罩在薄雾中的山岭;一条向下,没入一片寂静的河谷;第三条则水平延伸,消失在茂密的竹林深处。
那微弱的指引感,在此刻变得模糊起来,仿佛三条路都蕴含着某种可能性,又都隐藏着未知的风险。
就在陈凡犹豫不决之时,一直安静待在老吴怀里的金属箱子,突然再次传来了那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这一次,震动持续了稍长一点时间,并且……指向了水平延伸、通往竹林的那条路!
几乎同时,陈凡意识深处那沉寂的“链接”,也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与箱子的震动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这边。”陈凡指向竹林的方向,语气笃定。
石语无声,却似在冥冥中指引。这条古老的路径,以及它尽头那片幽深的竹林,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是与“守门人”相关的另一处遗迹?还是与那“源核碎片”共鸣的未知存在?他们踏着前人的足迹,走向了下一个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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