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流浪汉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蹭过生锈的铁管。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有块白内障,看你面生得很,不是这一片的。
李默缩回目光,往阴影里挪了挪。皮肤突然泛起一阵奇异的痒,不是龙在时的剧痛,更像某种残留的神经记忆,沿着肋骨缝往上爬。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光滑得像块刚拆模的水泥地,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刻着龙鳞游走的轨迹。
躲仇家?流浪汉嗤笑一声,往火堆里添了块木板,火星溅在他的玫瑰纹身上,这地方藏过逃犯、欠赌债的、还有被老婆赶出来的。但没谁能藏过三天——要么被巡逻队揪走,要么自己熬不住走了。
李默没接话。他听见远处传来警笛的呜咽,不是基金会那种沉闷的黑色警车,是普通的巡逻车。但这更让他心惊——基金会的人从不用这种方式搜捕,他们更喜欢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割区域,然后一点点篦过每个角落。
你胳膊怎么了?流浪汉突然盯着他的手腕。那里的伤口已经结痂,暗红色的血痂像片干枯的枫叶。李默猛地把袖子扯下来,却听见对方低低地了一声,新伤啊...跟我以前那个婆娘划的差不多深。
他的目光又落回流浪汉的玫瑰纹身上。那纹身边缘已经发蓝,像是被水泡了太久的旧报纸。李默突然想起Scp-021的资料它偏爱吞食其他纹身,尤其是彩色图案。如果龙还在他身上,此刻大概已经顺着空气游过去,把那朵玫瑰啃得一干二净了。
这花...李默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谁给你纹的?
流浪汉低头看着手臂,手指轻轻拂过褪色的花瓣,动作突然变得温柔:我女儿。她十五岁那年偷偷学的纹身,拿我练手。说等她开了店,要给我纹条过肩龙。他笑了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结果第二年车祸,人没了。
火堆噼啪作响,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幅扭曲的皮影戏。李默想起林溪葬礼那天,她妈妈把一个铁盒子塞给他,里面是她没画完的设计稿,最后一页是朵雏菊,旁边写着给阿默的生日礼物。他当时没敢打开,直到被抓进基金会的前一夜,才发现那页纸被龙啃掉了一角大概是他把盒子压在胸口睡觉时,龙闻到了纸上的油墨味。
警笛声越来越近,这次带着直升机的轰鸣。李默猛地站起来,后背抵着冰冷的瓷砖墙。他知道这不是普通警察,基金会的直升机引擎声更闷,像巨大的马蜂在头顶盘旋。
他们来了。流浪汉也站了起来,往隧道深处指了指,那边有个通风口,能通到街对面的废弃商场。我带你去。
李默愣住了:为什么帮我?
看你眼神。流浪汉拽着他往隧道里跑,声音在空旷的地铁里撞出回声,跟我女儿临死前盯着我的眼神一样想活,又不知道怎么活。
通风口比想象中窄,李默侧着身子钻进去时,后背被铁皮刮出了血。他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对讲机的嘶吼:目标在c区隧道,重复,目标在c区!
流浪汉先爬了出去,在外面伸手拉他。李默抓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注意到对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色的泥,像没擦干净的纹身颜料。
抓紧了!
他们跌进废弃商场的仓库时,李默的膝盖磕在生锈的货架上,疼得他抽了口冷气。但奇怪的是,那疼痛很快就散了,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他突然想起基金会的报告:Scp-021会提升疼痛忍受能力,即使转移后,这种影响似乎还能残留一段时间。
往这边走。流浪汉拉着他穿过堆成山的旧服装,后门通巷子,我认识个开黑车的,能送你去邻市。
李默突然停住脚步。他听见仓库外传来沉重的喘息声,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某种野兽在粗重地呼吸。然后是布料撕裂的响动,和一声短促的惨叫是刚才那个流浪汉?
不,声音不对。那惨叫里带着一种熟悉的尖锐,像金属摩擦玻璃。李默猛地躲到货架后面,看见仓库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基金会制服的人,正是被他转移龙的那个看守。
但此刻的看守完全变了样。他的制服前襟被撕开,胸口盘踞着那条银灰色的龙,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龙似乎比之前更大了,盘踞的范围超过了0.8平方米,尾巴甚至缠到了他的脖子上。看守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挂着涎水,每走一步都发出痛苦的闷哼,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亢奋,像被按了快进键的野兽。
找到你了...他的声音嘶哑变形,它说...要回到你身上...
银灰色的龙突然抬起头,对着李默的方向发出无声的咆哮。李默的皮肤瞬间泛起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冷,是因为一种本能的恐惧他能感觉到龙在他,像磁铁吸引铁屑,那种无形的拉力让他的伤口开始发痒,结痂的血痂簌簌往下掉。
看守突然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李默猛地侧身躲开,货架被撞得摇晃,上面的旧衣服雪崩似的砸下来。他认出这是龙带来的爆发力——在基金会时,他曾在测试中一拳打穿了三厘米厚的木板,事后才发现指骨裂了,却没感觉到疼。
它不喜欢我...看守一边嘶吼一边挥拳,拳头带起的风里有股铁锈味,它说我太弱了...说只有你能让它吃饱...
龙在他胸口剧烈扭动,看守的皮肤被摩擦得发红,甚至渗出血珠。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手臂,眼睛死死盯着李默,像盯着一块必须夺回的领地。
李默突然明白了。Scp-021不仅会影响宿主的身体,还会影响意志。它需要一个更强的宿主,而它判断的标准,或许就是那些被它啃噬掉的记忆那些痛苦、执念、不肯放手的过去,反而成了喂养它的养料。
他往仓库深处退,后背撞到一扇铁门。门没锁,一推就开了,外面是条狭窄的巷子,堆着垃圾桶和废弃的纸箱。
跑啊!看守狂笑着追过来,胸口的龙突然张开嘴,咬向自己的皮肤它在吃看守的黑色素,白癜风的白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胸口蔓延,像雪落在脏地上。
李默冲出铁门,反手想把门关上,却被看守死死抓住了手腕。就在接触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剧痛顺着手臂爬上来——龙想回来了。
银灰色的影子顺着两人相握的手腕游动,一半在看守手上,一半已经爬到了李默的小臂。那种皮肤被砂纸打磨的痛感再次袭来,比上次转移时更剧烈,因为这次是龙主动要回来。
放开我!李默嘶吼着甩动手臂,却被对方越抓越紧。看守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它选了你...你逃不掉的...
李默突然看见巷口出现了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是基金会的研究员。他们举着麻醉枪,却没有立刻射击,显然在观察龙的转移过程。
不...李默猛地低头,用牙齿咬住看守的手腕。不是为了挣脱,是为了制造更深的伤口他想起资料里说,开放的伤口能让转移更顺利。但这次,他想的不是让龙离开,而是...
剧痛达到顶峰的瞬间,李默突然松开嘴,往看守怀里撞去。银灰色的龙被这股力量推得猛地一缩,整个儿从看守身上弹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它在水泥地上扭动着,像条离水的鱼。阳光透过巷子顶的铁丝网照在它身上,李默第一次看清它的全貌不是东方龙,更像一条长着脚爪的巨蛇,鳞片下面隐约能看到细密的血管,像人类皮肤下的毛细血管。
看守失去龙的瞬间,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眼神恢复了清明,茫然地看着自己布满白斑的胸口:我...怎么会在这里...
研究员们冲了过来,却不是抓李默,而是扑向地上的龙。他们用特制的网罩住它,网眼细密得像纱布,龙在里面疯狂挣扎,却怎么也钻不出去。
李默趁机往后退,退到巷子深处的阴影里。他看着被网住的龙,突然觉得胸口空落落的。那些被它啃噬掉的记忆碎片,此刻突然清晰起来林溪第一次拉他的手时的温度,她在纹身店哭着说的样子,还有分手那天她扔在他脸上的雏菊标本...原来记忆不是被吃掉了,只是被疼痛暂时盖住了。
抓住他!有个研究员发现了他,大喊着追过来。
李默转身就跑,钻进巷子尽头的排水管道。管道里弥漫着馊水味,他却跑得飞快,乳酸的堆积感比预想中来得晚,肾上腺素还在支撑着他的肌肉这是龙最后的礼物。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从管道的另一端爬出来,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河边。晨雾还没散,河面上漂着垃圾和浮萍,像片腐烂的绿毯子。
李默坐在河堤上,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的伤口已经不疼了,结痂的地方摸起来硬硬的。他突然想给那个流浪汉道歉,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今晚八点,老地方见。
李默愣住了。这个号码他认得,是林溪以前用的,停机三年了。
他低头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亮。胸口虽然空了,但那些被啃噬掉的记忆回来了,带着疼痛,也带着温度。
或许Scp-021从来不是寄生虫。它只是个贪婪的信使,啃掉那些我们不敢面对的表象,然后把藏在下面的真实,血淋淋地还给我们。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基金会那些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