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凌天大厦地下三层的特殊审讯室外，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冷色调的LEd灯光将走廊映照得一片惨白，墙壁的隔音材料吞噬了所有声响，只剩下心跳声在耳膜上鼓噪。
冷月和高岩并肩站在单向玻璃前，注视着审讯室内的情况。
财务部副总监赵伟，这个平日里西装革履、在集团内以精明干练着称的中年男人，此刻瘫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脸色蜡黄，汗水浸湿了昂贵的衬衫领口，眼神涣散，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他面前，两位经验丰富的审讯专家正不急不缓地施加着心理压力，桌上摊开的是他与王总之间几笔经过多层伪装、最终却指向同一海外空壳公司的资金流水记录，以及他近期频繁联系的一个加密号码的基站定位轨迹——轨迹显示，这个号码的使用地点，多次出现在与唐先生势力有可疑关联的场所附近。
铁证如山，由不得他狡辩。
“赵伟的心理防线已经接近崩溃。”
高岩低声对冷月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松弛，“他交代了不少细节，包括唐先生的人是如何通过海外学术交流的名义接触他，利用他儿子在国外留学的开销和一次投资失败作为把柄，一步步将他拖下水的。
他主要负责利用职务之便，在项目审批和资金流向上制造微小偏差，为唐先生的渗透创造条件，并传递一些非核心但具有指向性的内部信息。”
冷月点了点头，目光依旧锐利地锁定在赵伟身上。
赵伟的落网，是她根据王总提供的碎片化信息，结合内部审查中发现的财务流程异常，进行交叉比对和深度分析后锁定的目标。她向凌霄建议，对赵伟进行“压力测试”，故意在一份需要他审批的、涉及“灵犀”项目外围技术采购的合同附件中，嵌入了一段经过伪装的、看似无关紧要实则能触发特定警报的代码。
果然，赵伟在审批流程中，试图绕过正常渠道加快这份合同的签署，并再次联系了那个加密号码。高岩的团队顺藤摸瓜，在赵伟试图销毁一个微型加密通讯器时，人赃并获。
这是“逆向狩猎”计划的第一次成功实践，精准地揪出了隐藏在肌体深处的又一条毒虫。
“他有没有提到唐先生的下一步计划？
或者，‘捕网行动’的具体内容？”冷月问。
“他级别不够，接触不到核心计划。”
高岩摇头，“但他隐约听到过一些风声，唐先生似乎对‘灵犀’项目的某个特定技术模块极其感兴趣，称之为‘钥匙’。
而且，近期可能会有一次针对凌总个人的‘重大行动’，具体形式和时间他不清楚，只知道对方强调要‘制造混乱，转移视线’。”
“钥匙？重大行动？”冷月的心沉了下去。
唐先生的目标果然始终明确，而且行动在持续升级。
赵伟的落网，或许能暂时切断对方的一条信息渠道，但也可能促使对方狗急跳墙，提前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审讯持续到天空泛起鱼肚白。
赵伟最终在强大的心理攻势和确凿证据面前，彻底交代了所知的一切，签署了认罪协议，并同意配合后续调查，争取宽大处理。
这对于凌峰集团而言，是一次重要的内部净化胜利，也为应对唐先生的下一步行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处理完后续事宜，冷月和高岩走出地下审讯区，回到地面。
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驱散了些许疲惫。
朝阳正从城市的天际线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凌天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辛苦了，冷总监。”高岩由衷地说道，“这次要不是你精准锁定目标，我们不可能这么快拿下赵伟。”
“是团队协作的结果。”冷月平静地回答，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
她知道，这只是一场漫长战争中的一次小规模接触战的胜利，远未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向凌霄汇报最新进展。
推开办公室的门，却意外地发现凌霄已经等在里面了。他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沐浴在晨光中的城市。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
他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眼中带着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的袖口卷到了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但即便如此，他身上那股掌控全局的气场依旧不减。
“结束了？”他问，声音有些沙哑。
“嗯。赵伟全部招了，证据确凿，已经移交法务和监察部门。”
冷月简洁地汇报了结果，并重点提到了“钥匙”和“重大行动”的警示。
凌霄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钥匙……看来‘灵犀’项目里，还藏着我们都没完全意识到的宝贝。”
他冷笑一声，“至于重大行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们既然能揪出赵伟，就能防住他的下一步。”
他的目光落在冷月身上，那锐利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柔和所取代：“又是一夜没睡吧？辛苦你了。”
“还好。”冷月垂下眼睫。
面对他直接的关心，她总是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凌霄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距离很近，近到冷月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熬夜后的疲惫气息。
“冷月，”他低声说，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你，凌峰可能已经……”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他抬起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了她身旁的办公桌边缘。
“等这次的事情彻底了结，我希望能给你放个长假，好好休息一下。或者……我们去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就当是……感谢。”
他的话语中带着清晰的、超越工作关系的暗示，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晨光透过窗户，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情愫。
冷月的心跳骤然失控。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有关切，有欣赏，有信任，还有她越来越无法忽视的、炽热而真诚的情感。理智告诉她应该保持距离，但内心深处某个角落，却因为这份直白而笨拙的靠近，泛起层层涟漪。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答应的勇气又似乎不足。
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挣扎，凌霄没有逼问，只是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理解和包容：“不急，你可以慢慢想。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对我……对凌峰而言，早已不仅仅是一名员工。”
他后退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恢复了工作状态：“好了，天都亮了。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上午的例会可以推迟。后面的事情，我们下午再讨论。”
冷月如蒙大赦，低低应了一声“好”，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凌霄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波澜久久无法平息。
她知道自己对凌霄的感觉已经发生了变化，那种并肩作战产生的信赖与默契，早已悄然变质。
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身份、地位、过去、以及眼前这危机四伏的局面——都让她无法轻易迈出那一步。
回到自己的休息间，冷月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
镜中的自己，眼神依旧锐利，却多了几分以往不曾有过的迷茫和柔软。
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个人情感的时候。
唐先生的威胁迫在眉睫，“钥匙”和“重大行动”像两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她必须集中全部精力，应对接下来的风暴。
然而，内心深处，那颗被悄然拨动的心弦，却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平静。
晨曦愈发明亮，照亮了前路的坎坷，也照亮了心底那份悄然滋生的、无法言说的情愫。未来的路，注定更加复杂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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