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呈连忙说“你为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比我自己备的齐全,我只有感激的份”。
客气几句后,管家放下东西就离开了,离开前他告诉林呈,明天一早会来送林呈去考场。
第二天一早,管家准时来接林呈,送他来到了考场门口。
这时天还没亮透,贡院外却已排起长队。
考生们或激动或紧张的交流着,送行的考生家人门殷殷叮嘱些“别紧张,好好考..之类的话。
路边还有早起看热闹的人,他们聚在一起,对着排队的考生指指点点,猜测着谁能中举,谁是解元。
甚至有人当场打赌下注,“我看好王家公子,他打小就颇有才名,又拜了名师,这解元非他莫属。”
另一人不赞同“书味书院的周进益才学更好,书院旬考月考都是榜首,他才是解元的第一人选。”
两人吵了几句,在众人起哄下,各自拿了一两银子出来打赌。
林呈知道众人讨论的这两个人,一个官家公子名师徒弟,一个是学院头名榜首,都是有名的才子,赌坊下注的热门解元人选。
至于自己,无名小卒一个。
越临近考试时间点,门口越热闹,林呈对管家挥手“你回吧,这里太拥挤了”。
林呈站在人群中,将考篮提起,放在胸前,这是防止有人往自己的篮子里扔纸条。
这几天补了些考试注意事项,对别人陷害这种事,他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过了会儿,远处传来梆子声,大门缓缓打开,成队穿着甲胄的士兵拿着兵器从门里跑出,驱散围观人群。
考生们依次上前,接受层层检查。
搜查的士兵面无表情,细细搜查每个人的考篮。
草席抖开,棉被拆开,连糕饼都被掰碎查看...
携带的东西查完后,考生需要脱掉外衣,解开发髻,接受上下摸索检查。
这样严密的搜查下,很快就有人露了馅,有个考生的毛笔里藏了纸条,当场就被堵了嘴,带了下去。
林呈知道,这人玩了,革除功名都是轻的。
他咽了咽口水,有点紧张,尽管他没有带什么作弊的东西,可这种检查方式,让人不自觉紧张。
看了看排在自己前面的老哥,这个鬓角有些许白发的中年男人双腿都在打颤。
呼吸急促,摇摇欲坠就要摔倒。
林呈扶了他一把“小心”。
老哥感激的朝林呈点头道谢,盘腿在地上坐下舒缓情绪。
过了好一一会儿,他才起身。
很快,轮到了林呈接受检查,有人翻看他的考篮。
有人摸他的腋下,查看耳朵,检查头发是否携带纸条。
接着登记个人信息,核对外貌信息。
一切无误,林呈通过了检查,领了一块号舍木牌。
顺着指引往里走,号舍密密麻麻排列着,像蜂巢般规整又压抑。
林呈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松了口气,他的号舍在中间区域,远离茅厕,不是传说中的臭号。
号舍里只有一张木板搭成的桌椅,墙角堆着些干草,赶紧铺上草席,将薄被叠成方块当枕头,又把号帘挂在竹竿上,总算有了个私密空间。
周围渐渐坐满考生,有人闭目养神,有人低声背诵…
不多时,主考官带着一群人走进考场,坐在高台中央,林呈一一看过去。
主考官端坐中间,面容威严陌生,但两侧的同考官里,有两张脸让他心头一跳 ,这两个考官,正是前几年负责科考的副考官周大人和李大人。
他们在考生原卷上出现的频率有点高,林呈就特意去查了两人的样貌,因此,这会儿一看到人,他就认出来了。
林呈连忙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这两位考官的文风偏好,他早从往年的试卷评阅中摸得一清二楚,提前准备的几篇策论正好投其所好。
随着一声炮响,本场考试正式开始。
试卷依次分发下来,林呈展开卷子。
首场考的是四书义,他逐题浏览,当看到最后一道大题时,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这道题的破题角度,恰好与制义要诀里一章经典案例吻合。
他压下心头的狂喜,先在草稿纸上打腹稿。
按照书中 “起承转合” 的诀窍,开篇用三句点明主旨,中间引经据典时特意避开了常见的《论语》引文,转而选用《中庸》里的冷门典故。
写到高潮处,他忽然想起周大人偏爱排比句式,又连忙调整句式,让行文更显气势。
笔尖在纸上疾走,墨汁晕开的痕迹里,藏着他数月苦读的心血。
午后的阳光在试卷上投下斑驳光影。
林呈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将草稿与试卷仔细核对,无误后小心放到一边,这时,他才发现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
从考篮里取出油纸包饼,就着冷水匆匆下肚,抓紧时间趴在桌上小憩片刻。
第二场,林呈遇到了难题,苦思冥想后,结合近年的水利新政展开论述,总算在交卷前补全了答案。
三场考下来,虽疲惫不堪,却暗自觉得发挥不错,甚至开始憧憬放榜时的场景。
最后一场的末尾,林呈正低头检查试卷,忽然听到对面号舍传来细微的响动。
他抬头望去,只见斜对面两个考生正飞快地交换着卷子,换了以后,两颗头凑在一起,低声说话,动作毫不隐蔽。
除了林呈之外,林呈左右号舍几个考生都伸长脖子,亲眼目睹了这荒诞的一幕。
纷纷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有人胆子这么大。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两名巡逻士兵恰好从旁经过,目光扫过那两人时,却像没看见一样,径直往前走了几步,还故意咳嗽了两声。
那两个考生立刻缩回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做埋头写字状。
林呈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心里乱糟糟的,“举报还是不举报?”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打转。
他看向高台上的考官席,同考官均离位去巡场了,只有主考官低头看着桌上,根本没注意到台下的猫腻。
看了看静悄悄,没有动静的左右号舍,林呈打消了出声举报的想法。
这两人这么嚣张的作弊,肯定是上下打点过的,他一个普通考生,如何对抗这种盘根错节的舞弊?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放弃了举报是正确的选择,可林呈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在试卷上落下最后一个句读,墨点重重地晕开,像一颗沉甸甸的心事压在纸上。
交卷的铃声响起时,林呈随着人流走出号舍,脚步有些虚浮。
贡院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暮色中,他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承载着无数人梦想的院落,已经不太肯定自己能中举了。
贡院外,张家的管家带着个小厮等着,扶着林呈上了马车,去医馆看过后,林呈回到住处,顾不上浑身汗臭,倒头就睡。
梦中反复出现考场那一幕,林呈在深夜里猛然惊醒,望着窗纸上的微光喃喃自语:“不管如何,我已尽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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