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掌柜道别后,林呈来到大街采买。
他打算去看望夫子。
知道夫子的性子,林呈没有选择华而不实的礼物,选择了一些实用的东西。
两块肉,两匹布,两支毛笔,两卷上等宣纸,两盒上等茶叶,两盒蜂蜜。
买的东西都是双份,寓意好事成双。
最后用红封包了八十八文喜钱,添礼的喜钱不用太多。
封面是林呈亲自书写的“恭谢师恩”几个字。
准备好礼物后,林呈身着一身蓝色长袍,外罩 襕衫,头戴着方巾,来到了夫子家。
他与夫子家关系亲近,无需提前递交拜帖就可上门。
夫子端坐在正厅等林呈。
林呈放下篮子,对着夫子行 “四拜礼”。
他双手抱拳举到胸口,屈膝跪下磕了四个头,真心实意的说“感恩夫子倾心教导,弟子今朝中举,全赖师恩”。
老夫子早在林呈行大礼时便猛的站了起来,他想阻止林呈行这个礼。
行了这个礼,就证明林呈把自己当作老师了,以后他要是再拜入别人门下,是要被骂不尊师长的。
因此为了林呈前程,自己一个小小的秀才,还是不要占用这个老师的位置。
林呈坚持行完了所有礼才起身。
老夫子眼眶微红“你这是何苦,”他在心里默默道,就算你不拜我为师,我也不会怪你。
林呈整理了一下衣袍,扶着老师坐下“我读书多年,只有你一个先生,不拜你拜谁?”
老夫子撇过头,闷闷的说道“我本事有限,帮不了你什么。”
林呈正色道“您这话就不对了,要不是你帮我借了姚举人的书,我不一定能考中举人。”
气氛有些凝重,林呈岔开话题道“我已归乡几日,之前家里忙,没能第一时间来拜访夫子,还请您别生我的气。”
听了林呈这些调皮话,老夫子没好气道“生气?我生什么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这私塾开了这么些年,教过的学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除了姚远,你是第一个中举的,那几个老家伙一直嘲笑我教不出举人,自从你中举的消息传开后,他们天天躲着我走,哈哈哈…… ”
他笑的畅快,满脸的扬眉吐气。
开始跟林呈炫耀,他是怎么找到老朋友们,当面打脸的。
林呈腹诽,这老头子还有精力出去嘲笑别人,看样子还能活很长时间,不用担心他的身体了。
师母从屋里出来,林呈上前问安,递上礼物。
师母嗔怪道“都是自家人,带这么多东西做甚?”
“这是我的谢师礼,都是能用的上的,师母您就收下吧。”
夫子微微点头后,师母收下礼放回屋里,端出点心“你们爷俩坐会儿说说话,饭菜一会儿就好,”说完转身回内院忙活了。
夫子张张口,习惯性的想考教学生,可一想到林呈如今已是举人,学问比自己还好,有些尴尬的闭了嘴。
林呈疑惑“夫子,您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老夫子清了清嗓子,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之后去哪里求学?”
林呈默然良久,这个事,他中举后就一直在考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
“夫子,我的资质一般,考上举人已是运气好,再考进士实在有些勉强,若是蹉跎几十年还没考上进士,那我这一生也太无趣了。”
夫子叹口气,眉头深深皱起,他本以为,林呈年纪轻轻的考上了举人,一定会继续科考的。
可现在听他这些话,像是要放弃的继续读书了。
“可是家里银钱不趁手?不对,你考上了举人,有的是人资助你继续科考。”
俗话说,穷秀才富举人,林呈考中举人后,就不会出现缺钱读书这种事。
他继续猜测“是家里不同意你继续科考?”
林呈摇头“都不是,夫子,我查过本地的县志,发现我们这里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出过进士了!”
北方文风本就没有南方兴盛,加上这个县城地理位置偏僻,经济条件也一般,好的老师夫子留不住,学生的质量也越来越差。
老夫子愣了愣,翻起了自己的记忆,然后惊讶的发现“是了,你没说错,我们这儿是许多年没有出过进士了,举人也是三五年才出一个。”
林呈耸了耸肩,无奈道“若是我去外地求学,一走三五年,家里妻儿老小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他也没信心在十年之内考上进士。
老夫子略带遗憾道“这是你的前程,你自己想好,到了晚年别后悔就行。”
林呈点头“我知。”
师娘在里屋喊师徒俩吃饭。
林呈跟着夫子进了屋,屋里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都是夫子自写自画的。
桌上摆着红烧肉、炒鸡蛋,蒸鱼,几人坐下后,夫子左右看了看,不悦的问“轩儿呢?怎能让父母等他用饭?”
师母尴尬的擦了擦手“轩儿说他不饿,让我们先吃。”
她偷偷瞄了一眼林呈,其实儿子是因为丈夫拿他和林呈对比,不想见到林呈才躲在书房不愿意出来吃饭。
老夫子用力一拍桌子,骂道“岂有此理,让他滚出来,来了客人不出来待客不说,吃饭还敢缺席,这是看不起他师兄,还是对我不满?”
林呈眼疾手快的接住即将掉下的碗,心有余悸的看着夫子。
第一次看夫子发这么大的火。
夫子怒气冲冲的看着师娘“都是你惯的,让他滚出来!”
师娘不知所措的站着。
林呈正想劝说几句。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走进屋里后行礼“爹,娘,都是我不好,刚看书忘了时辰。”
夫子哼了一声道“这是你林师兄。”
林呈与师弟互相问好后,夫子动筷,大家沉默着开始吃饭。
夫子亲自给林呈夹了一块肉,“就把这儿当作自己家,别客气。”
林呈毫不见外吃了好几块肉“您看我像是客气的样子吗?”
夫子被他哄的没了怒气,师母也乐呵呵的给林呈夹了些菜,林呈道谢后,三两下就解决了,吃的喷香。
不过,林呈抬头看向师弟,对方没想到他会看过去,眼里的轻蔑还未散去,被林呈抓了个正着。
林呈感到莫名其妙,他从来没与夫子的儿子来往过,这人不愿意在父亲的私塾读书,反而去了外地书院求学。
两人没有交集,他为什么看不惯自己?
吃完饭,师弟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了,全程没给林呈一个正眼。
林呈心里叹气, 他早就听夫子提过,他这个儿子读书多年,却连秀才都没考上,性子也越发孤僻。
唯一的儿子是这么个货色,也难怪夫子看着比同龄人老了一大圈。
原来他不光要操心私塾的学生,家里还有一个更加不省心的儿子。
师母对林呈笑了笑“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师母” ,林呈笑着摆手。
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要不是夫子,他都不会搭理这个所谓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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