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外土岗上,夏仁凝目远眺。
涿郡军攻势已然受挫,城内喊杀声渐渐平息。
夜风卷着硝烟拂过他的盔甲,略显狰狞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
涿郡军的内应怕是完了。
夏仁沉声道,手指轻叩腰间剑柄,这局势变化,当真快得很呐。
他转身面向众将,声音陡然一肃:韩彪!
末将在!韩彪抱拳出列,铁甲铿锵作响。
你即刻率领一百精锐,速往南门。
夏仁目光如电,
颖阴南门队率乃我太平道弟子,入城后先控制南门,再换上颖阴县兵的衣甲,赶赴北门待命。
顿了顿,夏仁继续道:
待我军主力出击时,你等便从内接应,打开城门!
韩彪重重抱拳:末将明白!
转身点齐一百精兵,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夏仁目送韩彪率部离去,转身面向彭脱及余下四百黄巾力士。
诸位皆是我太平道精锐,皆是乱世豪杰!
夏仁声如金铁交鸣,青铜面具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寒光。
他抬手指向城头——
涿郡军云梯已断,颖阴守军箭矢稀疏,双方皆显疲态。
观此形势,此城已是强弩之末!
夏仁猛然振袖,袖中暗藏的符纸随风飘散,
待涿郡军鸣金撤退之际...
彭脱等人呼吸骤促,眼中凶光迸射。
便是我等建功之时!
夏仁地拔出佩剑,剑锋直指城下乱军,
斩将夺旗者,赏金百两!先登陷阵者,赐田百亩!
四百黄巾力士齐声嘶吼,震得岗上夜鸦惊飞。
彭脱舔着干裂的嘴唇,铁枪狠狠顿地:
愿随夏渠帅破敌!
…………
子时五刻,颖阴北门外。
典韦与张飞已鏖战三百余合,二人皆气力衰竭、浑身浴血。
典韦身上的盔甲早已支离破碎,左肩一道矛伤深可见骨,鲜血顺着臂甲不断滴落;
张飞右腿被戟刃撕开三寸长的血口,每踏一步都在泥泞中留下猩红脚印。
恶来!不可恋战,速退!
刘俊的吼声自城头炸响,声若惊雷。
话音未落,城头数十张硬弓同时拉满,的一声弦响,箭矢如飞蝗般扑向张飞!
破空之声尖锐刺耳,箭簇在火光映照下泛着森冷寒光。
典韦双戟猛然交错,荡开蛇矛。
他双目充血,喘着粗气吼道:黑厮!来日再取你首级!
说罢转身疾奔,铁靴踏得泥水四溅,在身后留下一串血色足迹。
张飞环眼怒睁,正欲追击,却被漫天箭雨逼得连退三步。
一支狼牙箭地钉入他左臂,顿时血花迸溅!
将军!
亲兵急举包铁木盾来援,却见张飞暴吼一声,左手握住箭杆,一声将其折断。
他指着紧闭的城门,声浪压过战场喧嚣:儿郎们听着——
这一声吼,竟震得城头火把都为之一颤!
纵是拆了这颖阴城的一砖一瓦,也要救出我家侄儿!
城头刘俊闻言冷笑,亲自挽起一张三石强弓。
三棱箭镞在火光下泛着幽蓝寒光,直指张飞咽喉......
与此同时,颖阴城南门。
包铁城门在暗夜中发出闷响,缓缓开启一线。
韩彪率百名黄巾力士如鬼魅般涌入,铁甲外罩着粗布衣衫,刀刃皆用麻布缠裹以掩锋芒。
韩将军!
南门队率李登疾步上前,杏黄头巾自皮甲领口若隐若现。
他身后五名县兵被捆作一团,口中塞满破布,眼中尽是惊恐。
韩彪的九环刀划过一道寒光,五颗头颅应声落地!
鲜血喷溅在城门甬道的青砖上,顺着砖缝蜿蜒如蛇。
李队率立下大功。
韩彪甩去刀上血珠,咧嘴露出满口黄牙,速取八十套县兵衣甲来!
李登抱拳领命,转身时皮甲下摆掀起,露出腰间暗藏的太平道符。
不过半刻,数十名力士已换上县兵装束——褐衣皮甲。
韩彪将佩刀藏于县兵制式革囊,带着乔装的部众隐入巷道。
夜风吹过空荡的南门,只剩五具无头尸身还在微微抽搐。
…………
颖阴北门
张飞将军!
刘俊的喝声自城头炸响,声震四野,
让你的兵士停手吧!且看城上何人!
张飞闻言,手中丈八蛇矛猛地荡开三支流矢,抬头望去——
但见城垛处,十岁的张霖被拇指粗的牛筋绳捆得结结实实,活像个粽子。
孩童口中塞满破布条,稚嫩的小脸惨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
更令人揪心的是,那小小的身躯正因恐惧而剧烈颤抖,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泪水。
刘俊狗贼!
张飞虬髯戟张,环眼怒睁,声若雷霆炸响,
拿一个小孩当盾牌,算什么英雄好汉!快放了我侄儿,本将军答应就此引兵退去!
城头火把噼啪作响,映得刘俊面容阴晴不定。
他轻抚腰间剑鞘,冷笑道:
张将军说笑了。你这侄儿心肠如此歹毒,设局害我颖阴军民时,可不见半分稚气。
说着突然拔剑出鞘,寒光闪闪的剑尖直指张霖:
除非张将军命令手下全体丢盔弃甲,入我颖阴城做客,否则......
狂妄小儿!
张飞暴喝一声,蛇矛重重砸向地面,竟将青石砖砸得粉碎,
想要俺燕人张飞投降?绝不可能!
好得很!
刘俊厉声喝道,眼中寒光一闪,看来这个好侄儿张将军是不想要了!
话音未落,剑光如雪!
嗤——
利刃划过血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张霖的左臂齐肩而断!
鲜血如泉喷涌,溅在斑驳的城砖上。
孩童痛得双目暴凸,额头青筋毕现,却被口中破布堵住惨叫,只能从鼻腔发出的闷响。
小小的身躯如离水之鱼般剧烈抽搐,断臂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畜生!!!
张飞目眦欲裂,铁甲下的肌肉块块暴起!
他猛地攥紧蛇矛,精铁打造的矛杆竟被捏得作响!
一张黑脸涨得发紫,额头青筋如蚯蚓般蠕动。
将军三思啊!亲兵死死拽住他的臂甲,
此乃激将之法!我等若降,必成阶下囚!攻打县城可是谋逆的死罪啊!
张飞浑身发抖,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
可抬头望去,城头上的张霖已因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断臂处仍在汩汩流血。
那稚嫩的面容,渐渐与亡兄临终托孤时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大哥......
张飞虎目含泪,心中如刀绞般疼痛。
这可是他大哥唯一的骨血啊!
城下涿郡将士见状,无不义愤填膺。
有人高喊:将军,咱们杀上去,救回小公子!
也有人劝道:使不得啊,小公子还在他们手上!
见张飞还不投降,刘俊厉声断喝:
张翼德!若再不俯首,下一剑便取汝侄右臂!
剑锋已抵住张霖右肩,寒刃映着火光在孩童苍白的肌肤上划出血痕。
且慢!
张飞一声暴喝,声震四野。
他虎目含泪,单膝重重跪地:俺...降了!
这一声喊,直教天地变色,风云骤停。
全体弃兵卸甲!
随着张飞令下,涿郡军中响起一片金铁交鸣之声。
数百将士含泪解甲,精铁打造的铠甲砸落在地,溅起阵阵尘土。
长矛、环首刀接连坠地,在青石板上敲出悲怆的哀鸣。
刘俊抚掌大笑:好,兴霸!速去...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嗖嗖嗖——
夜幕中突然飞出数十支火箭,如流星般划破天际。
紧接着,一队黑衣劲旅自西侧密林杀出,当先一将手持长戟,正是夏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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