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血色战场,断肢残骸堆积如山,冰冷的杀意像一把刀,就悬在他头顶。
半梦半醒间,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将他从噩梦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床边有人!
这个念头炸开的瞬间,周墨的心脏擂鼓般狂跳,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t恤。
错觉,一定是错觉!
人屠白起没来,就算来了,我也睡着了,他堂堂武安君,总不能对一个手无寸铁的睡民下手吧!他肯定有职业操守的!
千万别发现我醒了,千万别……
周墨死死闭着眼,竭力控制着肌肉的颤抖,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长,试图将伪装进行到底。
然而,白起是谁?
一个冰冷到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嗓音,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脑勺响起。
“别装了。”
毫无起伏的三个字,像三根冰锥,把周墨所有的侥幸心理扎得粉碎。
他猛地睁开眼,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手脚并用地朝床铺最里侧滚去,后背“咚”的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墙角,仿佛这样能多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刺眼的白色灯光下,一个身着黑色甲胄的精悍身影,就站在他的床边,正用一种审视死物的眼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杀气,比梦里浓烈百倍!
“武……武安君!白将军!”周墨的舌头都快打结了,“这里很安全!绝对安全!”
“此地无害,我也无害!我叫周墨,一介平民,良民!绝无恶意,请您明察!”他语无伦次,拼命想表达自己的无害。
“汝……”
白起刚吐出一个字。
堂屋中央的空地上方,空气再度扭曲,熟悉的涟漪一圈圈荡开!
嬴政的身影瞬间凝实。
他这次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常服,少了几分朝堂的威仪,多了几分内敛的锋芒。
一现身,他的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卧室里的周墨。
他毫不迟疑,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来。
“周君,沙丘之事……”
“事”字的尾音还没落下,嬴政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那双鹰隼般的眸子猛地从周墨身上移开,死死钉在了床边那个存在感强到令人窒息的身影上。
危险!
嬴政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做好了随时搏杀的准备。
白起的目光也从周墨身上挪开,与嬴政的视线在半空中轰然碰撞。
一瞬间,周墨感觉屋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了,温度骤降,那是一种两头史前凶兽狭路相逢的恐怖寂静,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眼看两位杀神一触即发,周墨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陛下!始皇陛下!他是武安君!是白起啊!秦昭襄王时期的那个白起!”
他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向白起,又猛地指向嬴衣冠楚楚的嬴政,对着白起吼道:“武安君!他是嬴政!秦王!您家大王昭襄王的曾孙!如今的始皇帝!”
武安君,白起?
那个为大秦立下不世战功,最终却被赐死于杜邮的武安君?
嬴政眼中的杀意瞬间被惊疑取代,他重新审视对方,那身姿,那眼神,那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气场,确实不是凡俗武将所能拥有。
而白起也在审视着嬴政,那眉宇间唯我独尊的气度,与秦昭襄王确有几分神似。
这丝神似,让他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杀机。
感受到白起的杀意稍敛,嬴政心中稍定,面对这位为大秦开疆拓土,威慑六国的前朝战神,他竟也生出一丝敬意。
“原是武安君当面。朕虽生于后世,亦知君为大秦开疆,战功赫赫,慑服六国。秦之利刃,名不虚传。”
话锋一转,嬴政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直刺周墨。
“周墨!沙丘!尽言其详!”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生死攸关的考题!
周墨心一横,决定全盘托出。
“陛下您东巡途中病重,在沙丘平台驾崩!然后,中车府令赵高扣下了传位给公子扶苏的诏书,串通了公子胡亥,又威逼利诱了丞相李斯!”
“他们仨合谋,伪造了假的诏书!立胡亥当了皇帝,还赐死了公子扶苏和上将军蒙恬!”
“胡亥上位后,就是个废物点心,治国无方,暴虐无道,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然后项羽和刘邦就起兵造反,楚汉争霸,大秦……亡了!”
周墨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地偷瞄嬴政的脸色。
嬴政的脸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尤其听到“威逼李斯”、“矫诏赐死扶苏”时,他眼中的怒火与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但当李斯的名字被清晰吐出时,嬴政眼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刺痛。
李斯,与他君臣相知二十余载,一同谋划了统一大业,一同奠定了帝国根基的肱骨之臣!他……真的会背叛自己?
“赵高!当诛九族!”嬴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帝王裁决的酷烈,“但,李斯他……”
周墨敏锐地捕捉到了嬴政对李斯的这一丝犹豫,他立刻从掏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道:“陛下您稍等!我有证据!史记,就是历史书,有原文记载。”
神物!
当那块薄薄的板子自行发光,清晰无比地显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时,无论是嬴政还是白起,都同时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
嬴政的注意力被彻底吸引,他死死盯住周墨手中的手机屏幕,白起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也随着周墨滑动的手指而移动。
对他们而言,这能承载史书又自行显圣的神物,比这荒诞的遭遇本身更匪夷所思。
周墨飞快地点开早就缓存好的《史记·李斯列传》页面,找到关键段落。
“高乃谓丞相斯曰:所赐长子书及符玺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与高之口耳!……今释此而不从,祸及子孙,足为寒心!”
“陛下您看,赵高对李斯说,给大公子的信和传国玉玺都在胡亥这儿,立谁当太子,就凭你我一句话!今天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搞死你全家老小!陛下!李斯虽然他是被赵高用全家性命威胁的,但他……他最后确实是妥协了。”
嬴政沉默了。
良久,他才吐出一口浊气:“李斯……待朕亲审!若真如此,既涉矫诏,夷其三族亦不为过!”
杀意未敛,嬴政又问:“刘邦何人?项羽何人?何以倾覆我大秦?!”
“刘邦!沛县一小混混出身!当过亭长,打仗本事一般,但特别会用人,脸皮厚,能屈能伸!”周墨飞快地介绍着,心里默默对汉高祖说了声抱歉。
虽然你也很牛b,但他是秦始皇。
“项羽!楚国大将项燕的孙子!天生神力,能扛鼎,打仗猛得一塌糊涂,战神级别的!”
“不过,这俩人其实也不算大秦灭亡的主要原因。主要还是秦末……徭役赋税太重,律法太严,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吼了一嗓子,天下就跟着反了。”
嬴政的思维极其敏锐,瞬间抓住了要害,“何人先入关中?!因何而亡?!”
就在周墨准备详细说说“暗度陈仓”和“约法三章”的光辉事迹时,嬴政和白起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剧烈闪烁起来。
时间到了。
嬴政在消失前,深深地看了周墨一眼:“刘邦,项羽,下次尽详!周君……多谢!”
最后两个字,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白起在消失前,最后一眼则瞥过了周墨手里的手机,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两位煞神消失的瞬间,周墨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床上。
“完蛋……下次不仅要讲楚汉争霸,还得讲鸿门宴,这他妈能拍一百集电视连续剧啊!”
他看着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胸口那枚已经恢复平静的玉环,欲哭无泪。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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