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猛地一磕惊醒,盘了一夜的腿又麻又胀,几乎失去知觉。
他龇牙咧嘴地换了个姿势,抬眼望去,沙发上那个身影依旧纹丝不动。
天光已从深蓝变为灰白,勾勒出套房里奢华的轮廓。
一整夜了。
周墨摸出手机,凌晨五点半。
从他发现这位不速之客,已经过去整整六个小时!
“规则被打破了……”周墨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的嬴政、朱棣,停留时间都和国运民生息息相关,来去匆匆。
可眼前这位,江山都丢光了,国运早就清零了,怎么反而成了钉子户?
“难道这玉环的KpI,还考核人道主义关怀分?”
“看他可怜,直接给个永久居留权?”
周墨心里疯狂吐槽,拖着僵硬的身体走到迷你吧台前。
看着一排排花里胡哨的饮料,他拿起一瓶标价八十八的进口矿泉水,手悬在半空。
“我花三千八一晚的房费,就为了陪一个四百年前的鬼魂坐一夜?还给他喝八十八的水?”
他果断放了回去,倒了杯免费的温水。
“陛下,喝口水?”
没有回应。
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望着远方,仿佛周墨和这杯水都是空气。
周墨不死心,又拿起果盘里的苹果。
“吃点东西?”
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物理关怀,宣告失败。
周墨叹了口气,把水杯和苹果放在茶几上,重新在朱允炆面前盘腿坐下。
他明白了,这小皇帝心里的结要是解不开,他就真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怎么解?
周墨脑子飞速运转,复盘那段历史。
靖难之役……对他来说,最深的痛是什么?江山?耻辱?大火?
或许都不是。
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他精神崩溃的根源,往往是最柔软的那块地方被撕碎了。
他的精神支柱是谁?
把他一手带大的铁血皇爷爷朱元璋?早逝的父亲懿文太子朱标?还是那位慈爱的皇祖母马皇后?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周墨决定从最硬的那个开始试探。
他调整呼吸,声音放得极轻,极缓。
“陛下……您还记得太祖皇帝吗?”
他紧盯着朱允炆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
“他老人家……在奉天殿上,处理完国事,是不是总喜欢把您叫到身边,考校功课?”
然而,朱允炆的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周墨心里一沉,看来朱元璋的铁血帝王形象,此刻无法给予慰藉。
他立刻换了方向,声音变得更加轻柔。
“那懿文太子殿下呢?您的父亲……”
“您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您一定很想他吧?”
话音刚落,朱允炆放在膝盖上的手,那修长苍白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就一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有反应!
周墨心脏狂跳,找对路子了!他趁热打铁,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孝慈高皇后……您的祖母……”
“她老人家……是不是在您小时候喂你吃亲手熬的莲子羹?”
周墨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刻意描绘的温暖。
“那羹,是不是带着一点点清甜,还有……荷花的香气?”
“莲子羹……”
“荷花香……”
朱允炆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颤!
周墨一看,有门嘿,还真让他给瞎编撞上了!
朱允炆那双死寂了整整一夜的眼睛里,仿佛瞬间决堤!
巨大的悲痛、刻骨的思念、还有对那份温暖最深的孺慕之情,冲垮了他用麻木构筑的所有堤坝,在他眼中汹涌咆哮!
他的嘴唇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哽咽。
下一秒,大颗滚烫的泪珠,从他惨白的脸颊上滚落!
起初是无声的,随即,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冲了出来!
“祖……祖母……”
破碎的哭喊,带着孩童般的无助与委屈。
“呜……孙儿……孙儿好痛啊……”
他猛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那压抑了不知多久,深埋在宫城大火灰烬之下的悲伤,此刻如山洪般轰然爆发!
就在朱允炆情绪崩溃的瞬间,周墨胸口的玉环,猛地亮了起来!
不再是之前那种沉郁的暗金色!
而是温暖、明亮、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纯粹金色光芒!
光芒透过薄薄的浴袍,映得周墨胸前一片温暖。
周墨看着眼前痛哭的少年,又感受着胸口的温热,脑中一道电光闪过!
“国运清零,超长待机……情绪崩溃,金光普照……”
原来是这样?
玉环把他弄来,不是评判功过,也不是围观历史,是为了让我治愈他?
这有点太看得起我了吧?
这是一场迟到了几百年的痛哭。
周墨只是默默地坐在地毯上,像个守护者,安静地陪着。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场痛哭持续了很久,从嚎啕到抽泣,再到断续的哽咽。
当天光大亮时,哭声终于停歇。
朱允炆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沙发背上沉沉睡去,脸上还交错着未干的泪痕。
周墨看着他疲惫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
他伸手摸了摸恢复温润的玉环,看来,这位建文帝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
留下就留下吧。
周墨看了一眼自己刚买的顶配游戏本,又看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朱允炆,无奈地笑了笑。
也好,刚发了笔横财,养个古人,暂时还养得起。
还是用朱棣的钱养朱允炆,真狗血啊。
清晨的阳光洒满套房,给奢华的家具镀上了一层金边。
周墨站起身,活动着发麻的双腿,低声自语。
“年纪轻轻的就死了,看着是怪可怜的。”
“等他醒了,带他出去吃顿好的,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也许能让他暂时忘掉那些痛苦。”
他正盘算着,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他的钱包,钱包旁,是他自己的身份证。
周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
吃饭、穿衣、住宿……这些都好说。
但是……一个大活人,一个没有身份、没有户口、在历史上被注销了百年的黑户。
自己要怎么解释他的存在?
怎么带他走出这间酒店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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