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腰背痛尚未完全缓解，不规律的宫缩又加入了战局。
起初像是轻微的、短暂的月经绞痛，集中在腹部下方。但很快，强度逐渐增加。
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十分钟一次，有时又隔二十分钟才来。
每一次宫缩来临，小河的整个腹部都变得坚硬如铁，紧绷感和下坠感变得异常明显。
“呃……”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呼吸也随之停滞。
“小河，呼吸！”孟燕臣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跟着我，呼——吸——，不要憋气。对，慢一点，把注意力集中在呼气上……”
他示范着拉玛泽呼吸法，目光紧紧锁住胎心监护仪的屏幕，确保在宫缩期间胎儿的心率没有出现令人担忧的减速。
当宫缩的浪潮退去，腹部的紧绷感消失，小河像虚脱一样瘫软下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微微喘息。
孟燕臣立刻用温热的毛巾轻柔地为她擦汗，将吸管杯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下几口温水补充水分。
他敏锐地注意到她因为反复的疼痛和不适，嘴唇有些干燥，便细心地将润唇膏涂抹在她的唇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窗外，夕阳给城市的天际线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王小河刚在孟燕臣的帮助下，极其缓慢而笨拙地从卫生间回来重新躺下。
频繁的宫缩和持续的腰酸消耗了她不少体力，她闭着眼，微微喘息，试图抓住这片刻的安宁积攒力量。
孟燕臣正细心地帮她调整背后的靠枕，让她处于一个相对舒适的半卧位。
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关注着她眉宇间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突然，小河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感觉到一股不同于日常分泌物的温热液体，不受控制地、少量地流出。
“燕臣……”她睁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好像有点不对劲。”
孟燕臣立刻柔声问：“哪里不对劲？”
小河试图感受，“好像有东西流出来了……”
“别动，我看看。”孟燕臣的声音沉稳如山。
他极其小心地协助她微微抬起臀部，快速检查了一下床单和她的下身。
只见在她浅色的病号裤和内裤上，沾染了一小片粉红色的的分泌物。
孟燕臣抬起头，看向小河略显紧张的眼睛，握住她的手，用极其肯定和安抚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小河，是见红了。宫颈开始成熟扩张，毛细血管破裂，混合着黏液栓排出来。你身体正在按部就班地为宝宝的出生做准备。”
他拿来干净的护理垫帮她垫好，并处理了弄脏的衣物，动作麻利而从容，没有一丝嫌弃或犹豫，只有纯粹的关怀和专业的照护。
“量不多，颜色也很正，是粉红色，不是鲜红色，情况很平稳。”
他继续解释，像一位最有耐心的导师，“通常见红之后，24到48小时内，真正的规律宫缩就会开始了。当然，每个人个体差异不同，但我们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他处理好一切，重新坐回床边，再次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目光温柔而坚定地锁住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河摇了摇头，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踏实感，“这孩子像我，挺能憋大招。”
“嗯，”孟燕臣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令人安心的弧度，“我们的宝宝是个守时的孩子，正在给我们发送明确的信号。”
他拿起胎心监护仪的探头，熟练地找到胎心位置，那强而有力、如同小火车奔跑般的噗通噗通声立刻充满了房间。
孟燕臣仔细聆听了片刻，看着屏幕上稳定的数字，满意地点点头：“宝宝很好，心跳有力，完全没受影响。”
傍晚，夕阳给房间镀上的金色更深了几分。
门被轻声敲响后推开，林静一手牵着蹦蹦跳跳的星星，一手牵着安静的月儿走了进来。
“妈妈！外婆接我们放学啦！”星星率先报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床上的妈妈。
林静放下孩子们的书包，目光第一时间就精准地落在了王小河脸上，那是一种母亲特有的、能穿透一切伪装的洞察和关怀。
她走近床边，轻轻咦了一声：“小河，脸色怎么比下午我走的时候更白了些？是不是有动静了？”
王小河还没来得及回答，正在一旁用笔记本电脑办公的孟燕臣已经抬起了头，替她回答道：“妈，您来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小河见红了。”
星星和月儿虽然不太完全明白见红的具体含义，但能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妈妈。
林静立刻在床边坐下，握住了女儿的手，语气关切又冷静：“量多吗？现在肚子疼得规律吗？”
她问得仔细，既是关心，也是凭借自身经验在做初步判断。
孟燕臣放下平板，推了推金丝眼镜，以医生和家属的双重身份耐心解答：“量不多，粉红色。宫缩的频率似乎高了一些，大概十多分钟一次，强度还不算大，主要是发紧发硬，小河说腰酸得更明显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关键信息，“傍晚时医生刚来检查，宫颈管已经消退百分之八十。胎头，哦不，胎臀位置有所下降，衔接得不错。胎心监护一切正常。”
林静仔细听着，缓缓点头，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些，但眼底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看来快开始了。这一胎是臀位，又是这么大个子，过程怕是快不了，也轻省不了。小河，感觉怎么样？还能忍受吗？”
王小河靠在枕头上，感受着又是一阵轻微的宫缩带来的腰骶酸胀，她吸了口气，等那阵感觉过去，才扯出一个笑容：“还行，妈，就是有点像有个不懂事的小胖子在不停地折腾我的老腰。”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边，孟燕臣已经按响了呼叫铃，让营养部送晚餐过来。
晚餐是精心准备的易消化餐食，孟燕臣细致地喂小河吃了一些。
她实在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保持体力，还是努力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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