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冷色调的餐厅里投下一片温暖的光域。
苏晚将最后一份拌好的黄瓜小菜放在餐桌中央时，顾晏舟正好从楼梯上下来。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步履沉稳，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掠过桌上冒着热气的金黄小米粥、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翠绿的青菜以及那碟清爽的小菜，最后落在苏晚还未解下的围裙上。
“这些都是你做的？”他开口，声音比清晨的空气更显清冽。
“嗯。”苏晚轻轻点头，动手替他盛了一碗粥，放在他惯常坐的主位前，“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顾晏舟没有立刻坐下，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手指无意般在光滑的桌面上轻叩了一下，然后才拉开椅子坐下。
他没有对早餐做任何评价，只是拿起勺子，安静地开始用餐。
苏晚在他右手边坐下，也小口地喝着自己碗里的粥。餐厅里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餐具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沉默并不令人舒适，像一根无形的弦，轻轻绷在两人之间。
苏晚能感觉到他偶尔投来的、不带什么情绪的视线，这让她握着勺子的指尖微微收紧。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自然，如同这只是一顿再普通不过的早餐。
“在苏家，经常下厨？”顾晏舟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他的问题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基于观察的随口询问，而非关心。
苏晚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子，那里面没有探究，只有一片平静的审视。
“不算经常。”她放下勺子，声音平和，“只是偶尔。画画累了的时候，做点吃的能放松心情。”
“画画？”顾晏舟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眉梢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他想起资料里简单提过她在大学读的是艺术相关专业，但更具体的信息并未深究。一个养女，学这些在苏家看来“无用”的东西，倒也符合他们对她的定位。
“嗯，随便画着玩。”苏晚轻描淡写地带过，并不想多谈。她的画，她的世界，与眼前这个男人，与这场交易，毫无关系。
顾晏舟没有再追问。他对于她的兴趣爱好并无太大兴趣，只要不惹麻烦，不影响顾家的声誉，她画什么都可以。
他很快用完餐，拿起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角。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但动作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教养，碗里的粥和配菜都用得干干净净。
“味道可以。”他站起身，像是完成了一项评估，给出了一个简短而客观的结论，“以后这些事，交给兰姨就好。”
说完，他拿起外套，便像昨天一样，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处，直到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她才缓缓地、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
这第一顿早餐，像一场无声的考试。她不知道自己的表现能得几分，但至少，平稳地度过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还剩了大半的粥，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兰姨这时走了过来，看着桌上基本被顾晏舟吃完的早餐，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先生都吃完了？真好。他平时早餐吃得很少，咖啡倒是喝得多。”
苏晚有些意外。她只是做了最寻常的家常菜，并没指望能合那位挑剔大人的口味。
“他只是……不挑剔而已。”苏晚轻声说，动手开始收拾碗筷。
“太太，我来吧。”兰姨连忙上前。
“没关系，兰姨，我顺手。”苏晚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坚持将碗碟放入洗碗机。她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快速适应这个新环境，找到一点掌控感。
兰姨看着她利落的动作，眼神愈发柔和。这位新太太，安静，勤快，做得一手好家常菜，似乎……真的和先生以前可能接触过的那些大小姐们很不一样。
收拾完厨房，苏晚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阳光正好，满满地洒了一地。她走到书桌前，手指轻轻拂过那几本她带过来的艺术书籍，最后，停留在那个放在最底层抽屉的画盒上。
她没有打开它。
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关上了抽屉。
这第一顿早餐，像一个仪式，标志着她在“云顶苑”生活的正式开始。前路未知，但她已别无选择，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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