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坤在内外交困的压力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表面的镇定越来越难以维持。苏晚几次“探视”带回的信息都表明,他的焦虑指数正在飙升,这对顾晏舟掌控局面有利,但也增加了狗急跳墙的风险。需要一根更精准的“线”,来牵引他的行动,甚至创造机会。
这天,苏晚再次以晚辈关心长辈身体为由,来到了周家。这一次,她拎来了一个精致的紫砂药罐和一包配好的药材。
“周叔叔,我看您这脸色,比前两日更差了些。”苏晚眉头微蹙,语气带着真诚的担忧,“肝郁化火,耗伤心阴,光靠静养怕是难见成效。我特意请教了家里长辈,为您配了一副宁心安神、疏肝解郁的方子,药材都在这儿了,您让佣人按我说的方法煎服,早晚各一次,应该能帮您缓解失眠心悸的症状。”
周世坤正被“灰鸦”催逼得心烦意乱,夜不能寐,听到有安神助眠的方子,黯淡的眼神里立刻闪过一丝光亮,连忙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总是麻烦你。”
“周叔叔您太见外了,都是一家人。”苏晚微笑着,将药材包和一张写着煎服方法的便签递了过去,“这方子里用了黄连清心火,栀子泻肝火,酸枣仁、夜交藤养心安神,柴胡、白芍疏肝解郁,都是对症的。尤其是这酸枣仁,一定要捣碎先煎,才能更好地析出安神成分。”
她讲解得细致入微,俨然一位仁心医者,让人生不出丝毫怀疑。
周世坤接过药材,连声道谢,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然而,在这副看似寻常的安神方中,苏晚巧妙地加入了一味看似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药材——远志。
远志,性温,味苦、辛,归心、肾、肺经,常用于安神益智、祛痰开窍。本身并无毒性,是安神方中的常用药。
但苏晚深知其药性中的一个细微特性——远志所含的某些皂苷成分,与酒精同时摄入时,可能会轻微抑制肝脏中乙醛脱氢酶的活性,导致酒精代谢减缓,从而引发或加重面部潮红、心悸、头晕、恶心等类似酒精中毒的反应。 这种反应通常比较轻微,不会造成严重伤害,但足以让人感到明显不适。
苏晚在便签的“注意事项”一栏,用娟秀的字迹清晰地写着:【服药期间,饮食宜清淡,忌食辛辣油腻,尤其切记,绝对禁酒,以免影响药效,或生他变。】
“尤其切记,绝对禁酒”这八个字,她写得格外清晰。
她知道,周世坤有睡前小酌一杯红酒助眠的习惯,这在顾家并非秘密。而在目前这种高度紧张、急需酒精麻痹神经的状态下,这个习惯很可能被放大。
送上药方,又细致地叮嘱了煎药的火候和时间,苏晚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车上,她立刻给顾晏舟发去了信息:
【安神方已送至周处,内含远志,嘱其严格禁酒。可留意其近期是否有酒类消费或应酬安排。】
顾晏舟的回复言简意赅:【明白。】
这服“关键的药方”,就像一颗精心布置的棋子。它明面上是善意和关怀,是缓解周世坤症状的良药;暗地里,却是一个等待着特定条件触发的行为诱导器。
如果周世坤严格遵守医嘱,滴酒不沾,那么这副药对他确实有益无害,能稍微平复他焦躁的神经。
但如果……他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灰鸦”的不断催逼下,无法自控地寻求酒精的慰藉,甚至试图借酒壮胆来进行某些冒险的举动……那么,这味“远志”与酒精相遇后产生的微妙化学反应,将会成为暴露他行踪、甚至干扰他判断的意外变量。
苏晚不确定这颗棋子何时会生效,甚至不确定它是否一定会生效。但这无疑是在当前僵持局面下,一步增加己方胜算的妙手。
她坐在车里,看着周家那栋在绿树掩映下显得格外宁静的别墅,目光深邃。
药已送出,线已埋下。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压力继续发酵,等待对手在焦灼中露出破绽,等待这服“安神方”,在关键时刻,或许能发出意想不到的“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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