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城破的轰鸣,如同九天惊雷,不仅震碎了城墙,更重重地砸在每一个目睹或听闻此战的生灵心头。那地动山摇、砖石崩飞的末日景象,那超越认知的恐怖威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是生还者挥之不去的梦魇。
梁山大军如同潮水般涌入凌州城。抵抗早已随着那段城墙的崩塌而彻底瓦解。城内守军或降或逃,知府在乱军中被杀,库府、粮仓、武备库尽数落入梁山之手。这是一场空前的大捷,缴获之丰,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行动。
然而,胜利的狂欢之下,暗流却愈发汹涌。
破城首功,毋庸置疑属于王凌峰,属于他那鬼神莫测的“崩城之术”,属于他那支在破城后第一时间突入、并迅速控制府库要地的背嵬军。但当王凌峰带着一身硝烟与疲惫,从仍在清剿残敌的巷战中抽身,前往中军大帐复命时,感受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嘉奖与狂热,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敬畏、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与压抑的气氛。
沿途遇到的梁山头领与士卒,纷纷向他行礼,眼神却不敢与他过多接触,那目光深处,仿佛看的不是一位立下奇功的同袍,而是一位……掌控了不该属于人间力量的异类。
中军大帐内,气氛更是微妙。宋江端坐主位,脸上依旧是那副惯常的、试图包容一切的温和笑容,但仔细看去,那笑容底下,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苍白与僵硬。吴用站在一旁,羽扇轻摇,眼神低垂,不知在算计着什么。其他核心头领,如关胜、秦明、呼延灼等,则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凌峰兄弟辛苦了!”宋江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帐内有些凝滞的空气,“此番破城,兄弟居功至伟!真乃我梁山之福将!天神助我啊!”他极力想让语气显得热情洋溢,却总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虚浮。
王凌峰抱拳,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全仗哥哥洪福,众兄弟用命,小弟侥幸成功,不敢居功。”
“哎,兄弟过谦了。”宋江笑了笑,目光转向帐外喧嚣的城池,“城已破,缴获颇丰。然,弟兄们连日征战,辛苦非常,亟待休整犒劳。凌峰兄弟,你部背嵬军最为辛劳,不若先回营歇息,这清点缴获、安抚百姓之事,便交由宋清兄弟带人处置即可。待统计完毕,自会按功行赏,绝亏待不了兄弟和麾下儿郎。”
此言一出,帐内空气几乎瞬间冻结!
又是这一套!石碣村救援之功被轻描淡写抹过,如今这破凌州的首功,竟连清点缴获、掌控战利品的权力也要立刻剥夺!美其名曰“休整”,实则是怕他借机扩大影响,掌控更多资源!吃相如此难看,甚至连表面功夫都几乎懒得维持!
王凌峰感到一股冰冷的怒意直冲顶门,但他死死压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知道,此刻翻脸,毫无胜算,反而会授人以“居功自傲”的口实。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甚至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哥哥体恤,小弟感激不尽。弟兄们确实疲乏,便依哥哥之言。”
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反倒让宋江和吴用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
王凌峰不再多言,躬身行礼,转身退出大帐。在他转身的刹那,脸上所有伪装的情绪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寒意。
回到背嵬军临时驻扎的营地,队员们虽疲惫,却因大胜而士气高昂,见到王凌峰回来,纷纷围拢上来,期待着头领带来嘉奖的消息。
王凌峰看着这一张张充满信任和热血的脸庞,心中刺痛。他压下情绪,只沉声道:“弟兄们辛苦,先行歇息。宋头领体恤我等,缴获之事已交由专人处理,稍后自有赏赐下来。”
队员们不疑有他,欢呼散去。
王凌峰却知道,那“赏赐”,绝不会丰厚。
果然,次日,犒赏的军令下达。名义上,王凌峰及其背嵬军仍是首功,赏赐倍于他部。但实际分发下来的,却尽是些看似光鲜、实则华而不实的东西——几匹瘦马,一些绸缎布匹,少许金银。而真正紧要的物资——精良的兵甲、强弓硬弩、大量的粮草、以及从凌州武库中缴获的、王凌峰极其看重的硫磺、硝石等火器原料——几乎丝毫未见!
反倒是宋江、吴用的嫡系各部,以及关胜、呼延灼等降将部队,分得了大量的硬通货和军资。
更令人愤懑的是,在随后进行的粮草分配中,负责此事的宋清,更是公然刁难!
“王头领,”宋清拿着账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部背嵬军虽精锐,然人数仅百人。按山寨规矩,粮草分配皆按人头、并参考过往战功核定。你部新立,战功……嗯,虽有凌州之功,然此前积累不足。故此次分配,你部所得粮草,便按百人常规份例,外加三成首功嘉奖。这是清单,请头领核验。”
王凌峰接过清单一看,心头火起!那点粮草,仅够他百人队伍十日之需!且多为陈米粗粮,鲜见肉食。而背嵬军训练量极大,体能消耗惊人,这点补给根本是杯水车薪!更何况,他暗中培养工匠、维持工坊运转,亦需要大量粮食!
“宋清兄弟,”王凌峰强压怒火,声音低沉,“我部训练艰辛,弟兄们食量远胜寻常。这点粮草,恐难维持。且凌州缴获甚丰,为何……”
宋清立刻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王头领!山寨有山寨的规矩!各部皆有难处,岂能独你部特殊?缴获虽丰,然需统筹分配,以强我梁山根本!头领若觉不足,下次出战,多立新功便是!”话语中的敷衍与刁难,毫不掩饰。
此时,刘唐正好因本部粮草事宜过来,恰好听到这番对话,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宋清的衣领,吼道:“宋清!你他娘的放屁!凌州城是王兄弟舍命炸开的!没有他,你们还在城外喝西北风!如今倒好,分粮草时便忘了功臣?按人头?你怎不按出力多少分?!俺老刘第一个不服!”
宋清被勒得脸色发白,却兀自嘴硬:“刘唐!你……你放肆!此乃公明哥哥定下的规矩!你敢违令不成?!”
“狗屁规矩!”刘唐怒吼,眼看就要动粗。
周围不少头领和士卒被吸引过来,见状纷纷议论,大多面露不平之色。林冲、张顺等人也闻讯赶来,眉头紧锁。
王凌峰一把拉住刘唐,示意他松开宋清。他知道,此刻动手,正中对方下怀。
他目光冷冷地扫过面色惊惶的宋清,又看向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声音提高,清晰地说道:“刘唐哥哥息怒。宋清兄弟亦是依令行事。山寨规矩,自当遵守。”
他这话看似服软,实则将矛盾引向了“规矩”本身,引向了制定这“规矩”的宋江!
他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悲凉:“只是,王某想问一句,这梁山的‘规矩’,究竟是论功行赏,激励兄弟?还是按资排辈,寒了功臣之心?石碣村苦战,凌州城崩险,弟兄们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梁山‘替天行道’四字!若流血拼命之后,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道’,行之何益?这‘义’,又在何处?!”
字字诛心!句句打在周围所有士卒的心坎上!尤其是那些同样在石碣村、在凌州城下经历过血战的老兵,无不感同身受,看向宋清和闻讯赶来的宋江心腹的目光,充满了愤懑与寒意!
场面一时寂静得可怕。宋清脸色煞白,嗫嚅着说不出话。
王凌峰不再看他,转身对刘唐及众人拱手,朗声道:“粮草虽少,亦是山寨所赐。我等兄弟,自当克服困难,紧衣缩食,继续为山寨效死!只是望各位哥哥弟兄做个见证,我王凌峰及麾下儿郎,绝非争抢之辈,但求一个公道!”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反应,命手下收起那少得可怜的粮草,转身便走。背影决绝而孤傲。
刘唐狠狠瞪了宋清一眼,啐了一口,也带人离去。
一场风波,看似被王凌峰强行压下,但那颗名为“不公”的种子,却已深深种下,在无数梁山士卒的心中生根发芽。
粮草之争,争的不是米粮,而是人心。
王凌峰知道,自己今日这番以退为进的表演,已然将宋江集团推到了道义的对立面。
他回到营地,看着队员们领到那点可怜的口粮时脸上难以掩饰的失望与困惑,心中冰冷如铁。
他拍了拍一名年轻队员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弟兄们,吃饱。我们的粮,我们自己挣。”
他抬头,望向梁山的方向,目光穿透重重山峦,仿佛看到了那看似固若金汤的堡垒之下,日益扩大的裂痕。
饥肠辘辘,有时比刀剑更能瓦解坚固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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