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那个叫丫丫的小女孩,那双充满恐惧和无助的大眼睛,仿佛让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被至亲之人像货物一样推出去,那种冰冷和绝望,她感同身受。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凌灵的袖子,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和不忍,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内心充满了惶恐和矛盾。是姐姐将她从王家的火坑里救了出来,给了她新生。姐姐对她恩重如山,可她呢?除了是个拖累,又能为姐姐做什么?现在,她怎么有脸再要求姐姐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万一……万一姐姐觉得她贪心,觉得她是个麻烦……
凌灵低头,看着凌玥那双写满了挣扎、同情与自卑的大眼睛,瞬间就明白了这小丫头的心思。她心中微软,又有些好笑,轻轻揉了揉凌玥的头发,低声道:“别瞎想。”
随即,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还在撒泼的牛婆子,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这孩子,你家要卖多少银钱?”
此言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位气质不凡的“小公子”身上。
牛婆子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像看到了肥肉的饿狼。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刚才那刘鸨母出价八两,听说这位公子今天雇村里人抬车,一人就给了二百文赏钱,出手阔绰得很!她立刻尖着嗓子喊道:“十两!这位公子,十两银子!老婆子我一口价,不二价!”
旁边的刘鸨母闻言,立刻叉腰转身,怒道:“牛婆子!你耍我玩呢?老娘大老远从县城跑来,你转眼就卖给别人?”
牛婆子此刻有了“新买主”,底气足了不少,双手一摊,理直气壮:“刘妈妈,话不能这么说,买卖买卖,当然是价高者得!您要是能出更高的价,这丫头还是您的!”
刘鸨母气得脸色发白,但她混迹风月场,眼力还是有的。见凌灵虽然衣着不算华丽,但气度沉静,身边跟着的两个“护卫”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怕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子弟出来游学的。为了一个乡下丫头跟这种人结怨,不值当。她狠狠瞪了牛婆子一眼,甩着手绢骂道:“好!好你个牛婆子!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说罢,带着两个跟班,气冲冲地走了。
凌灵没理会刘鸨母的狠话,她看着牛婆子那副贪婪的嘴脸,又看了看地上紧紧抱在一起、面露绝望和一丝茫然的牛二壮一家三口,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若是连你二儿子、二儿媳,一家三口打包一起卖与我,你要价多少?”
这话问出来,不仅牛婆子愣住了,连围观的村民和王村长都惊呆了!买丫头不算稀奇,连大人一起买?这可是少见!
牛婆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居然有人要买下老二一家这个“包袱”?
牛婆子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牛大壮的媳妇却先激动起来。她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老二一家要是都卖了,家里就少了几张吃饭的嘴,以后的家产也少分出去一大份!卖了他们家务活让她家大丫和二丫那两个赔钱货干也是一样的。自家男人是长子,到时候家里的家产还不都是她们的?
她赶紧扯了扯牛婆子的衣袖,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娘!你还犹豫啥?老二两口子留着也是白吃饭,干活?都多久没下雨了,家里也没什么活要干了!不如一起卖了,换笔大钱!那咱们不就能买粮了吗?!”
牛大壮和牛三壮站在一旁,眼神闪烁,依旧默不作声,仿佛讨论的不是自己的亲兄弟,而是不相干的外人。
牛婆子被大儿媳一说,立刻回过神来,贪婪之心大起。她盘算着,丫头值十两,老二两口子可是壮劳力,虽然现在年景不好,但怎么也得……她伸出三根手指,又觉得不够,索性心一横,狮子大开口道:“公子爽快!我家老二两口子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他们三人,一口价,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对于普通农户来说,这简直是一笔巨款!村民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各自扭头跟旁人窃窃私语。王村长都忍不住想开口,觉得这牛婆子太黑心了。
然而,凌灵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可以。”
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反倒让牛婆子和牛大壮媳妇有些不敢相信,随即便是狂喜!
“村长,”凌灵转向王村长,“劳烦您帮忙写一份卖身契,写明牛二壮、王氏及其女牛三丫,自愿卖身于我……凌灵,死契。银货两讫,永不反悔。”
王村长叹了口气,看着面如死灰的牛二壮一家,又看看欣喜若狂的牛婆子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屋取来纸笔,当场写下了契书。
牛婆子不识字,但认得银子。当凌灵让白露取出五锭十两的雪花官银放在她手上时,她激动得手都在发抖,迫不及待地就在契书上按了手印。牛大壮和牛三壮也作为“见证人”,被牛婆子催促着按了手印。
凌灵将契书收好,看也没再看牛婆子等人一眼,对地上仿佛失去了魂魄的牛二壮一家道:“跟我走吧。”
牛二壮夫妇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年轻公子,又看看兴奋地数着银子的老娘和兄嫂弟弟,心中一片冰凉和麻木。他们仿佛不是被卖了,而是被从这个所谓的“家”里彻底抛弃了。
二壮媳妇紧紧抱着女儿,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牛二壮也如同行尸走肉般,默默跟在了凌灵身后。
凌灵对王村长拱了拱手:“村长,今晚恐怕还要再多叨扰片刻,安排一下他们。”
王村长连忙道:“公子仁义!老汉这就去安排!院子旁边还有个放杂物的空屋,收拾一下能住人。”
一行人离开了牛家那个令人窒息的小院,将牛婆子一家数银子的欢天喜地和村民们的复杂目光抛在了身后。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凌灵心里冷笑,这五十两,就怕她牛婆子有命拿,没命花。刚才凌灵的神识扫到围观的村民里有几个二流子模样的人,看牛婆子拿到银子,不怀好意的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可这些,又关她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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