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士兵海因里希感觉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的“咯咯”声在死寂的山谷中仿佛雷鸣般刺耳。他拼命咬紧牙关,试图压制住这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但身体的本能却背叛了他。他像一只受惊的蜥蜴,将自己完全压扁,死死地贴在一块冰冷、粗糙的岩石后面。岩石的寒气透过薄薄的军服,刺入他的骨髓,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寒意。
就在几分钟前,他亲眼目睹了连长的人生是如何以一种超现实的方式画上句号的。那位平日里总是在操场上咆哮、嗓门洪亮的壮汉,在一次试图探头观察时,整个脑袋就像被巨人用铁锤砸烂的西瓜,“嘭”的一声闷响,红的白的溅了他身边的亲卫兵满头满脸。没有惨叫,没有遗言,只有一个瞬间从完整到碎裂的恐怖过程。
那一幕,成了烙印在他视网膜上的永恒梦魇。
而这仅仅是开始。
紧接着,平日里最受士兵们尊敬,被大家私下里称为“老爹”的巴克士官,用他那沉稳如山的声音低吼着,让大家保持冷静,寻找掩护。他经验丰富,是这支队伍的定海神针。然而,就在他刚说完“都别动”三个字时,一颗看不见的子弹精准地从黑暗中飞来,洞穿了他的眉心。巴克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总是充满坚毅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茫然。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呻吟,便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悄无声息地向后倒下,额头上那个小小的、往外冒着血沫的孔洞,是对他所有经验与勇气的终极嘲讽。
恐惧,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海因里希的心脏。
不,这不是战斗。他脑子里疯狂地尖叫着。战斗应该是双方士兵的呐喊、刀剑的碰撞、箭矢的呼啸,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而现在,这算什么?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敌人没有影子,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只有死亡,如同一个恪尽职守的书记官,拿着一份名单,挨个点名。被点到的人,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散开!都给我散开!对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火力压制!开火!!”
一声嘶哑、几近破音的咆哮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是仅存的莱恩少尉。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仿佛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是最愚蠢的命令。
然而,对于这群已经被恐惧彻底击溃的士兵来说,任何命令都像是救命稻草。死寂比枪声更可怕。他们需要做点什么,任何事都行,来证明自己还活着,还在反抗。
“为了帝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士兵们像是被注入了虚假的勇气,纷纷从掩体后探出身子,端起手中沉重的栓动步枪,对着那片漆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山壁胡乱开火。
“砰!”“砰!砰!”
沉闷的枪声此起彼伏,在山谷中回荡。一时间,枪口的焰火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短暂地照亮了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年轻脸庞。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这毫无目标的射击不仅在疯狂地浪费着他们本就宝贵的弹药,更像是在黑夜里点燃了一支支蜡烛,将自己每一个人的位置都清晰无比地暴露给了那个潜伏在暗处的猎手。
海因里希也被这股狂热所裹挟,他颤抖着拉动枪栓,将一颗冰冷的子弹推进枪膛,学着别人的样子,对着虚无的黑暗扣动了扳机。枪托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肩膀,巨大的后坐力让他一阵生疼,但这疼痛却让他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安心。
然而,死神的镰刀并未因此而停歇。
“噗。”
又是一声轻微得几乎被帝国步枪的轰鸣所掩盖的闷响。海因里希右侧不远处,一个刚刚打空弹夹、正在低头装弹的同伴身体猛地一顿,一朵血花在他后心处绽放,他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动静。
那个魔鬼……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反击!他还在杀戮!
这个念头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僵硬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名叫格林的士兵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位置太过暴露,他看中了不远处另一块更大的岩石。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掩体后窜出,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冲刺过去。
他的脚刚刚迈出第三步,脚下突然一空。
“嗯?”
格林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那丝错愕就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炸开!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猛地从格林脚下腾起,瞬间将他的身体吞噬。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泥土、碎石和某种温热粘稠的液体,狠狠地拍打在海因里希的脸上。他的耳朵嗡的一声,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借着爆炸的余光,看到手上一片猩红。那是格林的血肉。那个刚才还活生生的、前几天还和他分享过一块黑面包的同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地无法辨认的碎块。
陷阱!
这个冰冷的词汇如同晴天霹雳,在所有幸存士兵的脑海中同时炸响。
如果说之前的狙杀让他们感到恐惧,那么这枚诡异的爆炸陷阱,则彻底粉碎了他们最后一点侥幸。那个敌人不仅仅是一个神射手,他还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猎人!他早就预判了他们的行动,在这片死亡之地布下了天罗地网。
前进是陷阱,后退可能也是陷阱。左边是死亡的点名,右边或许就埋着另一颗会爆炸的恶魔果实。他们被困住了,像一群被关进笼子里的老鼠,而笼子外面,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魔鬼,正端着他那精准得令人发指的武器,用一种近乎戏谑的眼神,欣赏着他们的绝望,享受着这场名为猎杀的血腥游戏。
所有的枪声都停了。
山谷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但这寂静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幸存的士兵们蜷缩在各自的掩体后面,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引来那个魔鬼的注视。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对抗一个敌人,而是在对抗一种无处不在的死亡法则。
海因里希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死死地抱着自己的步枪,那冰冷的钢铁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他不敢动,不敢想,甚至不敢哭。他只知道,那个魔鬼就在黑暗中的某个地方,正用他那冷酷的目光,在他们之间缓缓移动,挑选着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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