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绝境互托付，秘辛初显露
令狐冲的突然昏厥，让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岳灵珊和陆大有方寸大乱，又是输内力，又是掐人中，却丝毫不见令狐冲有苏醒的迹象。他气息微弱，脉象紊乱至极，时而如波涛汹涌，时而又细若游丝，仿佛体内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疯狂冲突，摧毁着他的生机。
“怎么办……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啊！”岳灵珊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陆大有也是双目赤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无计可施。
余多检查了一下令狐冲的状况，眉头紧锁。令狐冲的内伤之古怪复杂，远超他的想象，那并非单纯的外力所伤，更像是一种……功法的反噬？而且那股反噬之力中，隐隐透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霸道剑意，与他昏迷前那惊鸿一现的淡紫色剑气同源同种。
“岳师姐，陆师兄，冷静！”余多沉声道，“令狐师兄内力深厚，暂时并无性命之忧，但他体内真气冲突剧烈，外力难以介入，强行施救恐适得其反。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方才打斗动静太大，血腥味也会引来其他猛兽甚至追兵！”
他的话如同冷水泼头，让岳灵珊和陆大有清醒过来。是啊，此刻他们还身处险地，危机四伏。
“可是……大师兄他……”岳灵珊看着昏迷不醒的令狐冲，又看了看另一边依旧昏睡的伊晨，俏脸上满是绝望和无力。带着两个完全无法行动的人，在这荒山古道上，他们能走多远？
陆大有猛地一跺脚，蹲下身：“我背大师兄！小师妹，你护着余兄弟和伊晨姑娘！咱们必须走！”
“不行！”余多立刻否定，“你之前也受了伤，内力消耗巨大，背着一个成年男子根本走不快，一旦遇敌，我们全都得死！”
他目光扫过在场四人，心念电转，迅速做出决断：“陆师兄，你负责背伊晨。她年纪小，身子轻，你负担能小些。岳师姐，你在一旁策应，保护陆师兄和伊晨。”
“那大师兄呢？！”岳灵珊急道。
余多走到令狐冲身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背令狐师兄。”
“你？！”岳灵珊和陆大有一愣。余多自己伤势也未痊愈，之前恶战消耗更大，还要背负几人中最重的令狐冲？
“我修炼的内功特殊，恢复较快，尚有余力。”余多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时间紧迫，不要再争了！这是唯一的选择！”
他不由分说，将令狐冲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一发力，将其背了起来。令狐冲看似消瘦，实则筋骨沉重，加之昏迷后身体完全放松，更是难背。余多闷哼一声，丹田和经脉再次传来刺痛，但他咬紧牙关，强行运转玄冥真气，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岳灵珊和陆大有见状，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眼中不禁流露出感激和敬佩之色。
“余兄弟……大恩不言谢！”陆大有郑重地说了一句，立刻小心翼翼地将伊晨背起。岳灵珊则持剑在手，警惕地守护在侧。
“走！”
余多低喝一声，辨认了一下方向，背着令狐冲，当先朝着古商道更深处的黑暗中走去。陆大有和岳灵珊紧随其后。
夜色浓重，山路崎岖。背负一人行走已是极其艰难，更何况是在这几乎无法辨认的荒废古道上。余多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汗水很快湿透了衣背，与令狐冲身上渗出的冷汗混杂在一起。玄冥真气在体内疯狂运转，对抗着身体的疲惫和伤痛，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但消耗速度极快。
令狐冲伏在他背上，昏迷中似乎也极不安稳，身体时而冰冷如铁，时而滚烫如火，口中偶尔会溢出几句模糊不清的呓语。
“……太师叔……剑……呃……”
“……不……不是这样的……”
“……酒……给我酒……”
断断续续的词语，夹杂着痛苦的低吟，仿佛在经历着某种噩梦。
余多心中疑窦丛生。太师叔？剑？酒？这些词语似乎指向着某个关键的秘密。难道令狐冲这身诡异的内伤和那惊世骇俗的剑法，与此有关？
就在他心神微分的刹那，脚下猛地一滑！竟是一处被落叶掩盖的陡坡！
“小心！”岳灵珊惊呼！
余多重心顿失，背着令狐冲直往下坠！他急忙想施展轻功，但内力一岔，竟提不起气！眼看就要滚落陡坡！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一扭腰，用尽全身力气将背上的令狐冲向上一托，自己则重重地撞在坡边一棵歪脖子树上！
咔嚓！树干断裂！余多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出，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般剧痛！
而令狐冲被他这一托，改变了方向，摔在了旁边的厚厚落叶堆上，虽然狼狈，却并未受伤。
“余兄弟！”
“大师兄！”
岳灵珊和陆大有急忙冲下来。
余多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挣扎着爬起来，先去查看令狐冲。却见令狐冲因为这一摔，怀中的几件零碎物品滚落出来——除了那个不离身的酒壶，还有一本页面泛黄、边角磨损严重的古籍。
那古籍封面上，以古朴的篆书写着几个大字——
《独孤九剑》！
余多瞳孔骤然收缩！
独孤九剑？！
他猛地想起莫大先生曾经在一次闲聊中，带着无比敬畏的语气提起过这个名字。那是近百年前一位号称“剑魔”的绝世高手独孤求败所创的剑法，据说是天下所有招式的克星，早已失传已久！令狐冲怎么会……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时，目光扫过那本摊开的剑谱内页，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剑诀注解，还画着许多运剑的小人图形。而在其中一页的空白处，用一种截然不同的、凌厉张扬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
“有进无退，招招攻敌破绽！无招胜有招，意念所致，皆为剑锋！——风清扬”
风清扬？！
华山派那位传说早已仙逝的剑宗第一高手？！他还活着？！而且这字迹墨色尚新，绝非数十年前所留！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在余多脑海中轰然串联起来！
令狐冲那并非华山正统的、神妙莫测却时灵时不灵的剑法！
他那古怪的、仿佛两种内力冲突的内伤！
他昏迷中的呓语“太师叔”！
还有这本明显由风清扬亲手注解甚至传授的《独孤九剑》秘籍！
答案呼之欲出！
令狐冲必然是在某种机缘下，遇到了隐世不出的风清扬，并得以传授这套绝世剑法！但他显然未能完全领悟其中“无招”的至高剑理，或者是因为自身原有的华山内力与这追求极致进攻、无拘无束的剑意产生了冲突，以至于练功出了岔子，才落得这般重伤缠身、时好时坏的下场！而他之所以隐瞒，恐怕是因为风清扬的存在和这套剑法的来历，牵扯着华山派剑气二宗那段极其敏感的过往恩怨！
想通了这一切，余多再看令狐冲，目光变得无比复杂。有震惊，有恍然，也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原来这位看似洒脱不羁的华山首徒，身上也背负着如此沉重而危险的秘密。
“余兄弟？你没事吧？大师兄他……”岳灵珊和陆大有赶了过来，担心地看着发呆的余多和地上的令狐冲。
余多迅速收敛心神，不动声色地将那本《独孤九剑》剑谱和酒壶捡起，重新塞回令狐冲怀里，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令狐冲背起，沉声道：“我没事，令狐师兄也没事。继续走！”
有些秘密，知道即可，无需点破。这是对令狐冲的尊重，也是一种无形的默契。
然而，他们还没走出几步。
余多和岳灵珊的脸色几乎同时一变！
“有人追来了！”余多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如刀，“速度很快！而且……不止一拨人！”
前方和侧翼的黑暗中，同时传来了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以及兵刃刮过草木的声响！火光隐隐，人影憧憧！
后有山魈血腥引来的未知危险，前有堵截，侧翼有包抄！
他们，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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