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宫深处，星辉永恒，静水无波。那场由“胎发护盾”引发的、先是姐妹“内战”、后是夫妻“坦白”的风波，似乎已然彻底平息。默像只餍足的猫儿，重新慵懒地蜷缩在水清漓冰凉而坚实的怀抱中，心中为自己的“机智”化解了“危机”而暗自得意。水清漓则依旧静坐如亘古冰川，气息沉凝，仿佛方才那番“爱情专属权”的闹剧从未发生，只是周身那冰冷的寒意，似乎比往常……柔和了那么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就在这片重归宁静的氛围中，那连接着冰雪偏殿的冰晶拱门，再次无声滑开。
一股纯净凛冽的寒气弥漫开来，冰璃雪那清冷绝尘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廊的光影下。她冰雪般的容颜上，依旧无波无澜，但那双清澈如冰湖的眼眸，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静静地望向王座方向，目光最终落在了……正窝在水清漓怀中、一脸“逃过一劫”庆幸模样的默身上。
那目光中，有惊叹，有难以置信，有一丝极淡的……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郑重其事的肃然。
默感受到那清冷的目光，下意识地从水清漓怀中抬起头，正好对上冰璃雪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冰眸。她心里“咯噔”一下，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璃雪姐姐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又要来“算账”？还是觉得她刚才“教训”妹妹太粗暴了？
“璃雪姐姐？”默坐直身体，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忐忑的笑容，“你……找我有事？”
冰璃雪没有立刻回答。她莲步轻移，无声地走到默面前不远处，冰雪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了一眼旁边静坐闭目、仿佛置身事外的水清漓，最后，重新聚焦回默身上。
她朱唇轻启，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默。”
仅仅一个字，却让默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璃雪姐姐很少用这么正式的语气叫她。
冰璃雪看着她，冰雪般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缓缓说道：“我此番出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你可知，”冰璃雪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默的身体，看到了她丹田气海中那枚被胎发护盾紧紧守护的本命水珠，“你以自身生命印记为引，化胎发为盾，守护兄长本命珠之举……”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准确的词语，最终，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在吾等仙境……是头一份。”
“头一份”！
这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默的心上！她微微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头一份？什么意思？是说……没人这么干过？
冰璃雪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用那清冷而郑重的语气说道：
“仙境亘古，仙子万千，道侣亦不在少数。双修互助，本源交融者，亦有之。”她的声音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然，如你这般……”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无形的本命珠位置，眼中惊叹之色更浓：“以自身最本源之生命印记，化作绝对守护之壁垒，融于道侣之本命核心……此等决绝，此等牵绊，此等……近乎‘献祭’般的守护……”
她摇了摇头，冰雪般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匪夷所思的神情：“前所未有。”
“前所未有”！
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她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从来没想过……这算什么“前所未有”啊？不就是……弄了个结实点的“保护罩”吗？
冰璃雪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冰雪般的眼眸直视着她，语气变得更加深沉：“你可知，生命印记，乃仙子存在之根本，与灵魂同源，关乎轮回宿命。寻常仙子，纵是道侣，亦鲜少有人愿将自身生命印记如此彻底地、毫无保留地……与另一人的本源核心进行绑定。”
“因为这意味着，”冰璃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本命珠受损，你的生命印记将首当其冲！若你身陨道消，此护盾亦将崩碎，反噬兄长本源！”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默瞬间清醒！她之前……光想着守护，却没想得这么深！这么……决绝！
“此等做法，”冰璃雪总结道，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肃穆，“已非寻常‘情爱’可论，近乎……大道同契，性命相托之最高盟约！”
她看着默，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兄长他……性情冷寂，掌控万物，从未允任何人……如此深入地触及他的本源核心，更遑论……以这种方式进行‘绑定’。”
冰璃雪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震撼：“而他……竟允了你。非但允了，更将暗、梦二相本源与你同修，如今……你这胎发护盾一成，等于是……将他最核心的本源，与你最根本的生命印记，彻底熔铸为一体！”
“此等羁绊……”冰璃雪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前无古人。”
“前无古人”！
默彻底呆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是……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了觉得该做的事……怎么会……怎么会是“前无古人”？！还……还“大道同契”、“性命相托”？！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吧？！
然而，冰璃雪的话还没完。她看着默那副懵懂的样子，冰雪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
“至于……后无来者……”冰璃雪的声音飘渺起来，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笃定，“纵观仙境，过去未来，除你之外……恐再无人……能有此机缘，亦再无人……能有此胆魄，更再无人……能得兄长如此……默许。”
“后无来者”！
轰——！！！
默的脑海一片空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这……她不就是弄了个结实点的“项链”吗？！怎么上升到这个高度了？！
冰璃雪说完这石破天惊的话语，不再多言。她深深地看了默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好自为之。”然后，她微微颔首，算是行礼，转身，冰雪般的身影悄然隐没于偏殿的寒气之中，留下默一个人，在星辉下凌乱。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默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边依旧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颠覆仙境价值观的言论与他无关的水清漓。
他……他早就知道？他知道她做的这件事……这么……惊世骇俗？！所以……所以他刚才那反应……根本不是因为她唱了首破歌？！而是因为……因为这护盾本身代表的含义？！
难怪……难怪暗水会那么激动！难怪妹妹会联想到“踏过尸体”！难怪璃雪姐姐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她还以为只是个小秘密？！结果居然是……仙境独一份的……殊荣？！还是绑定了就不能退货的那种？！
默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这次不是气的，是……羞的！还有一丝……后知后觉的恐慌！
她她她……她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干了票大的？！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戳了戳水清漓冰凉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清……清漓……璃雪姐姐说的……是……是真的吗？我……我那个护盾……真……真是……头一份？还……后无来者？”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开一丝缝隙，淡漠地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
但默却从中，读出了一句话：
“不然，你以为？”
“嗷——！！！”
默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把滚烫的脸猛地埋进了水清漓冰冷的胸膛里，彻底没脸见人了！
她终于明白，她不是在玩“过家家”，她是在……缔结仙境有史以来最霸道的“爱情专属权”契约！还是单方面宣布生效、对方默认、并且具有唯一排他性的那种！
这……这惊喜（吓）也太大了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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