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处死赵高!”
长公子扶苏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在大殿中回荡。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作为扶苏最坚定的支持者,大将军蒙恬毫不犹豫地跨步出列,声如洪钟:“末将附议!赵高身为内侍,竟敢在朝堂之上藐视法度,非议重臣!此风断不可长!按律当诛!”
紧接着,殿内属于扶苏一派的官员也纷纷挺身而出,齐声附和:
“臣附议!”
“赵高僭越犯上,罪不容诛!”
“请陛下明正典刑!”
一时间,要求处死赵高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四海归一殿的穹顶!
赵高此刻已是面无人色,肥胖的身躯筛糠般抖个不停,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万万没想到,仅仅因为一时没忍住对赵信的嘲弄,竟会引来如此滔天的杀机!他惊恐地抬眼望向御座上的始皇帝,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嬴政依旧面无表情,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情绪流露,但这无声的一瞥,却让赵高如坠冰窟,灵魂都仿佛被冻结!生与死,就在皇帝一念之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暂时压下了殿内的杀伐之气:
“陛下!”
丞相李斯排众而出,对着嬴政深深一揖。他面色沉静,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众人,最后落在赵高身上,缓缓开口:“陛下,赵高失仪,冲撞重臣,确有其罪,按律当罚。然……”
他话锋微转,“臣以为,其罪尚不至死。赵高侍奉陛下多年,勤勉谨慎,更兼教导幼公子胡亥学业,微有苦劳。恳请陛下念其初犯,网开一面,暂留其性命。若日后胆敢再犯,则数罪并罚,严惩不贷!”
李斯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赵高有罪,又点出其“微劳”,尤其提到教导胡亥,更是巧妙。更关键的是,他给出了一个台阶——“网开一面”、“暂留性命”、“再犯严惩”。
赵高是何等机敏之人?瞬间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他几乎是连滚爬带地扑倒在御阶之下,以头抢地,涕泪横流,声音嘶哑颤抖:“陛下!老奴知错了!老奴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陛下!”
他没有丝毫辩解,只是拼命磕头认错,将姿态放到最低。
赵信站在武将队列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幕。李斯为赵高求情?这位以法家“严刑峻法”着称的丞相,此刻竟说出“网开一面”这种近乎“人治”的话来?其用心,耐人寻味。是为了平衡扶苏势力?还是与赵高已有某种默契?赵信心中冷笑,这咸阳宫的水,果然深得很。
嬴政的目光在李斯、扶苏、蒙恬、赵高以及沉默的群臣脸上缓缓扫过,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最终裁决。片刻的沉吟,仿佛过了许久。
终于,嬴政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赵高。”
“老……老奴在!”
赵高几乎瘫软在地。
“你的脑袋,暂且寄放在你的脖子上。”
嬴政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即刻滚出大殿!自己去廷尉府,领二十廷杖!若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赵高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殿,那仓惶狼狈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门外刺眼的阳光中。
赵信心中暗叹一声。果然,还是没能扳倒这只臭虫。嬴政终究是念旧且自信的,只要赵高没有触及他真正的逆鳞(比如谋逆),在他眼中,赵高始终只是一条用得顺手的狗。
但赵信并不气馁,今日之事已让赵高颜面扫地,更在嬴政心中埋下了一根刺。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慢慢炮制这只毒虫。
这场惊心动魄的朝堂风波,最终在赵高被杖责的结局中落下了帷幕。而冗长的朝议,也终于在日头偏西时宣告结束。
宫门处。
赵信按剑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作为郎中令,他的职责之一便是监督散朝后的官员在规定时间内有序离开宫城。午后的阳光带着灼人的热浪,空荡荡的胃袋更是让他有些焦躁。朝会持续了大半天,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上将军,要不您先去偏殿稍歇片刻?此地有末将值守即可。”
心腹裨将南宫彦上前低声道。郎中令在宫城内是有临时休憩之所的。
赵信看了看空旷的宫道,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职责所在,当有始有终。”
他顿了顿,问道:“可有吃食?”
南宫彦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干硬发黄的面饼:“上将军,只有这个了……您先垫垫?”
看着那堪称“武器”级别的面饼,赵信嘴角抽了抽,嫌弃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自己留着吧。”
这玩意,实在难以下咽。
就在赵信望眼欲穿,期盼着最后几位大佬(扶苏和蒙恬)赶紧出来时,一阵银铃般的嬉闹声夹杂着少年人特有的喧哗由远及近传来。
只见一队衣着华贵的少年少女,在宫女内侍的簇拥下,正兴高采烈地从内宫方向走来。他们年龄参差不齐,小的约莫七八岁,蹦蹦跳跳;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意气风发。队伍中洋溢着一种与肃穆宫城格格不入的青春活力。
“这些人是谁?竟敢在宫禁之地如此喧哗?”
赵信皱眉问道。
“回上将军,”南宫彦连忙解释,“这些都是陛下的皇子与公主殿下们。想必是午后在御花园或宫苑中游玩归来。”
“游玩归来?他们出了宫城?”
赵信心中一凛,他并未接到任何放行的旨意。
“上将军误会了!”
南宫彦赶紧澄清,“没有陛下诏令,末将岂敢放诸位殿下出宫?他们只是在宫城范围之内游荡散心罢了。”
原来如此。赵信松了口气,随即又生出一丝莫名的感慨。这些天潢贵胄,看似尊荣无限,实则活动范围也被圈禁在这重重宫阙之内,他们的世界,或许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更加狭窄。他不由得对这群喧闹的少年少女投去一丝怜悯的目光。
队伍渐近,那些稍年长懂事的皇子公主们,见到身着九卿甲胄、肃立宫门处的赵信,纷纷收敛了嬉笑,规规矩矩地停下脚步,向他这位郎中令行礼致意。赵信也一一抱拳回礼,态度不卑不亢。
然而,当队伍中一位少女的身影映入眼帘时,赵信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引。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身着一袭玄色云纹宫裙,衣料华贵却不张扬,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初显窈窕的身姿。乌黑如檀的长发柔顺地垂至腰际,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住几缕青丝。她的肌肤细腻如初雪,在玄色宫裙的映衬下更显莹白。
最令人心折的是她的面容,五官精致得如同最上等的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眉眼如画,琼鼻挺秀,唇色是自然的樱粉。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雍容气度,却又混合着少女特有的纯净与恬静,仿佛一株在深宫幽谷中悄然绽放的绝世名兰,清丽脱俗,国色天香。行走间,裙裾微漾,姿态优雅天成。
在赵信穿越至此的岁月里,见过不少女子,却从未有一人能及得上眼前少女的姿容气度。那是一种令人屏息的、属于真正的皇室贵胄的绝代风华。
或许是赵信的目光太过专注和灼热,少女似有所觉,微微侧首。当她的视线与赵信相遇时,那双清澈如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和羞涩,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动人的红霞。她并未像其他公主那样停下说话,只是对着赵信所在的方向,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极其标准而优雅的宫廷常礼,动作流畅自然,尽显教养。
随即,她便垂下眼帘,加快了些许步伐,在宫女和内侍的簇拥下,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匆匆穿过了宫门,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和那惊鸿一瞥的绝美侧影。
赵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玄色倩影,直到她消失在宫墙拐角,才缓缓收回。
“此女……是哪位公主?”
赵信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异样。
南宫彦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连忙低声回答:“回上将军,这位……末将只知应是陛下的某位公主,至于具体封号名讳……末将位卑,实在无从知晓。”
宫闱之事,尤其涉及未嫁公主,信息向来严密。
“公主么……”
赵信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半晌,他忽然转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向南宫彦:“南宫彦,你觉得……娶一位公主回家,怎么样?”
“啊?”南宫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啊!能娶公主,成为皇亲国戚,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话刚出口,他猛然意识到什么,惊得差点咬到舌头,连忙摆手,脸都涨红了:“上将军!末将……末将绝非此意!末将微末之身,岂敢有这等非分之想!倒是上将军您……您如今位列九卿,功勋卓着,若蒙陛下恩典,尚一位公主,那……那自然是顺理成章,天作之合!”
赵信听着南宫彦语无伦次的解释,看着他诚惶诚恐的样子,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南宫彦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位至九卿,手握宫禁重兵,更有救驾之功在身,求娶一位公主……似乎并非遥不可及的梦想?既然穿越一场,那自己的伴侣,自然也要是这世间最顶尖的女子。方才那位公主,无论是容貌、气质、身份,都完美契合了他的标准。
“嗯,言之有理。”赵信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目光炯炯地望向公主消失的方向,仿佛下定了决心。
“那就这么定了!南宫彦,交给你个任务。”
“请上将军吩咐!”南宫彦肃立。
“务必帮本将打听清楚,”赵信一字一顿地说道。
“方才那位身着玄色宫裙的公主殿下,她的封号、名讳,以及……一切能打听到的情况!”
“……喏!”南宫彦心中震撼无比,但还是立刻抱拳领命。这位上将军,行事作风当真……不同凡响!
就在赵信为自己定下新的人生“小目标”时,公子扶苏和上将军蒙恬才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宫门口。两人皆是眉头紧锁,面色沉郁,显然被嬴政单独留下后,并未得到什么好消息。
“殿下,蒙将军,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赵信收敛心神,迎上前去。想到扶苏可能是自己未来“大舅哥”,语气也多了几分关切。
扶苏长叹一声,眉宇间尽是忧色与无奈:“父皇……命我为北境监军,不日便要随蒙恬将军一同前往上郡边关。”
蒙恬也苦笑着接口道:“陛下此番……怕是对殿下失望至极,才以此等方式……远遣北疆。”
在他看来,这无异于一种变相的惩罚和流放。
就这事?
赵信差点笑出声来,内心一阵无语。这两位,政治智慧当真让人捉急!嬴政对扶苏的某些理念失望不假,但若真到了厌弃的地步,何不直接打发去更偏远荒凉之地?反而将他派往帝国最重要的北境前线,托付给手握重兵、忠心耿耿且与自己政见相近的蒙恬?
这分明是寄予厚望,希望他在军中历练,理解边关疾苦,磨砺意志,甚至……培养根基!这哪里是惩罚?简直是量身定制的培养计划!
“殿下,”赵信斟酌了一下用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
“末将以为,殿下不必过分心忧。依末将浅见,陛下此举,非但不是厌弃殿下,恰恰相反,正是对殿下寄予厚望啊!”
“嗯?”扶苏和蒙恬同时一怔,疑惑地看向赵信,“赵将军此言何意?”
赵信微微一笑:“此地非细谈之所。殿下,蒙将军,今日朝会冗长,想必也腹中空空。不知二位可否赏光,移步他处?咱们寻个清静地方,边饮边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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