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人安。
晋王玉佩的彻底碎裂,与龙榻上李世民逐渐恢复红润的脸色,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寝宫外殿之内,一片死寂过后,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狂喜!
“陛下!陛下您醒了?!”
长孙皇后第一个扑到榻前,声音带着颤抖的哭音。
李世民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初时有些迷茫涣散,随即迅速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清明。他感受了一下身体,那股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冷、紊乱感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轻松,甚至……精力似乎比病前更为充沛了一些?
他目光扫过泪眼婆娑的长孙皇后,神色复杂的众皇子,以及那些满脸激动与后怕的臣子,最终,定格在了那个脸色微微苍白、手中还握着玉佩碎片、站在玉雕旁的年轻人身上。
“林凡……”李世民开口,声音略带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你……救了朕?”
这一问,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拉回到林凡身上。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能量流转而产生的些微不适感,以及脑海中因《鲁班秘苑》异动而翻腾的诸多疑问,躬身行礼:“臣……幸不辱命。”
简单的四个字,却重逾千斤!
“好!好!好!”李世民连道三声好,挣扎着想要坐起,长孙皇后连忙搀扶。他靠在软枕上,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朕昏迷期间,发生了何事?太子,你来说!”
太子李承乾心中一凛,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连忙上前,将林凡如何检测玉雕、如何布阵、如何引能入体“冒险”施救的过程,选择性地说了一遍,重点突出了林凡的“冒险”和“侥幸成功”,却隐去了自己调兵封锁宫禁以及崔琰等人激烈反对的细节。
崔琰等人也连忙附和,试图将功劳模糊化,并将林凡的手段再次往“诡奇”上引。
林凡静静听着,并未急于辩解。他知道,在皇帝醒来的巨大惊喜面前,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事实,胜于雄辩。
果然,李世民听完,目光再次落到林凡身上,带着深深的探究:“林凡,你所用之法,闻所未闻。这玉雕,果真有毒?你又是如何化解?”
林凡拱手,从容应答:“回陛下,此玉雕并非寻常之毒,而是内蕴一种奇特的侵蚀性能量,可扰人心脉,乱人气血。臣所用,乃是格物之理,以阵法稳定周遭,再以自身为桥梁,引导并中和其能量。过程虽险,幸赖陛下洪福,祖宗庇佑,得以成功。”他将功劳巧妙归于皇帝和祖宗,丝毫不提自身凶险。
李世民是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太子言语中的保留和林凡回答中的谦逊?他目光深邃地看了太子一眼,又看向那尊已然黯淡的玉雕,以及林凡脚下碎裂的玉佩,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能量……格物……”李世民喃喃自语,随即看向林凡的眼神,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你能识得此物,并能化解,确是大功一件!说吧,你想要何赏赐?”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心思各异。太子和崔琰等人脸色微变,晋王李治则垂眸不语。
林凡却再次躬身,语气诚恳:“陛下洪福齐天,方能遇难成祥。臣不敢居功,更不敢求赏。唯愿陛下龙体安康,大唐国泰民安。若陛下恩准,臣只求能继续钻研格物之学,以期日后能更好地为陛下分忧,为黎民谋福。”
他不要金银财宝,不要高官厚禄,只要一个“继续研究”的机会!这番表态,既显忠心,又格局宏大,瞬间赢得了李世民和不少中立大臣的好感。
“好!不居功,不自傲,心系社稷,朕心甚慰!”李世民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赏赐朕自有主张。林凡听旨!”
“臣在!”
“安乐县伯林凡,救驾有功,忠勇可嘉,特晋爵为**安乐县侯**,食邑增至一千五百户!另赐金牌一面,允其遇急事可直奏于朕!格物书院,乃利国利民之所,朕当鼎力支持,一应所需,可由将作监优先调配!”
县侯!直奏金牌!书院支持!
这份赏赐,不可谓不厚重!尤其是那面“直奏金牌”,几乎给了林凡一道护身符!而公开支持格物书院,更是彻底为林凡和格物之学正名!
“臣,谢陛下隆恩!”林凡深深叩首。他知道,这场金殿斗法,他赢了最关键的一仗!
太子和崔琰等人脸色难看至极,却不敢在皇帝刚醒之时出言反对,只能暗暗咬牙。
就在寝宫内封赏已定,气氛趋于缓和之时,被侍卫拖走、关进更偏僻小屋的朱黑胖,正经历着新的“磨难”。
他被单独关着,又冷又饿,心里还惦记着东家的安危和自己那袋“福蛋”。看守他的侍卫得了上头吩咐,不敢怠慢(毕竟这憨货刚才的行为虽然荒诞,但似乎歪打正着?),给他送来了饭菜。
饭菜很简单,一碗粟米饭,一碟咸菜。
朱黑胖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吃完,觉得嘴里淡出鸟来。他咂摸着嘴,回味着之前那“十全大补汤”的古怪味道(虽然难喝,但起码有味啊!),又想起自己那缸被没收的“胶蛋”。
“唉,要是有点酱料蘸着吃就好了……”他唉声叹气,在小小的囚室里踱步。忽然,他眼睛一亮,看到墙角堆着一些之前修缮房屋时留下的**石灰粉**和**红土粉**!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诞生——**自制“格物酱料”**!
他觉得,酱料嘛,不就是有颜色有味道?石灰粉是白的,红土粉是红的,混合起来不就是……粉红色?味道嘛,他记得东家以前提过什么“矿物质”,这石灰和红土不就是石头变的?石头有营养啊!
说干就干!他找了个破碗,倒了些清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加入石灰粉和红土粉,用筷子(问侍卫要的)使劲搅拌。看着碗里逐渐变成一种可疑的粉红色粘稠糊状物,朱黑胖满意地点点头。
“光有颜色不行,还得有鲜味!”他琢磨着。目光扫过囚室,实在找不到别的东西了。最后,他心一横,想起以前在乡下没东西吃时嚼过树根,“鲜味”来自哪里?来自……**生命**!他看着地上爬过的几只**蚂蚁**,觉得这东西虽然小,但也是肉啊!肯定鲜!
于是他撅着屁股,开始在屋里捉蚂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捏死了几只可怜的小蚂蚁,丢进了他的“粉红矿物蚂蚁酱”里,再次搅拌均匀。
看着碗里那坨颜色诡异、还带着几个黑点(蚂蚁尸体)的“杰作”,朱黑胖充满了成就感。他舔了舔筷子,想尝尝咸淡……
就在这时,囚室门被推开,一名侍卫奉旨来释放他(林凡被封侯后,顺带替他求了情)。那侍卫刚进门,就看到朱黑胖正要对着一碗看起来像**毒药**的粉红色粘稠物下嘴!
“住手!你想干什么?!”侍卫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前,打掉了朱黑胖手里的碗!
“哐当!”碗碎了,那坨“格物酱料”糊了一地,还散发出石灰和泥土的混合气味。
朱黑胖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调制的“酱料”被打翻,急了:“你干嘛!俺的酱!俺的宝贝酱!”
侍卫看着地上那摊东西,又气又笑:“宝贝?我看是毒药吧!朱管事,你能不能消停点?!林侯爷刚立了大功,封了侯,特意求情放你出去,你可别再作死了!”
“封……封侯?”朱黑胖愣住了,随即狂喜,“东家封侯了?!哈哈哈!俺就知道!东家最厉害了!”他瞬间把“酱料”抛到了脑后,手舞足蹈起来,“走走走!快带俺去见东家!俺要给侯爷磕头!”
侍卫看着瞬间变脸的朱黑胖,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这个活宝离开了囚室。
寝宫外,林凡受封谢恩已毕。李世民精神不济,需要休息,众人准备告退。
临行前,李世民却单独留下了林凡,目光再次落在那尊玉雕上,语气变得严肃:“林凡,此物……你如何处置?”
林凡心中一动,知道皇帝对此物仍心存忌惮,也想知道更多。他恭敬道:“陛下,此物虽能量已大半消散,但其材质与核心仍颇为奇特。臣恳请将其带回书院,仔细研究,或可查明其来源与制作之法,以防日后再生类似之事。”
李世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准。但需小心谨慎,绝不可再令其危及他人!”
“臣遵旨!”
林凡小心翼翼地将那尊玉雕收起,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他手指触及玉雕底部时,一种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刺痛感再次传来,仿佛在印证他之前的感应——玉雕深处,那点隐晦的能量并未完全消失,只是隐藏得更深了。
而且,晋王玉佩已碎,他与晋王之间那层微妙的“联系”似乎也断了。晋王李治自皇帝醒来后,便一直沉默寡言,此刻告退时,也只是对林凡微微颔首,眼神平静得让人看不透。
带着玉雕,带着封赏的荣耀,也带着更深的谜团与隐患,林凡走出了寝宫。
宫门外,阳光正好。王伟和墨方激动地迎了上来。朱黑胖也被侍卫带了出来,一看到林凡,就扑通跪下,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喊道:“侯爷!东家!您可算出来了!俺担心死了!”
林凡看着眼前忠心耿耿又屡屡闯祸的部下,心中百感交集。他扶起朱黑胖,目光却望向远方。
金殿斗法,看似他大获全胜,加官进爵,格物之学亦得正名。
然而,玉雕之秘未解,晋王态度微妙,“鼍龙”势力蛰伏,太子一党怨怼更深……
前路,依然布满荆棘。
他低声对王伟和墨方道:“回府之后,立刻着手两件事:一,全力研究此玉雕,我要知道它最深处的秘密;二,严密监控京城所有西域胡商,尤其是……与晋王府有过来往的!”
风波暂平,暗流更涌。
(第22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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