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龙有预感，这香味会给他带来麻烦。
他缓缓摊开手掌，两根线香躺在手心。
明明没有点燃，却还是有香味不断传出，让张文龙不住地心慌。
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大，许许多多的吸气声在张文龙的耳畔响起。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张文龙突然将手中的两根线香抛了出去，面色惊恐，双手撑在地上，不断地向后退。
他的腿软得不成样子，根本站不起来，恐惧和窒息很快将他包围。
慢慢的，世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彻底安静了下来，而张文龙……
已经变成了一摊烂肉，散发着腥臭的气息。
无数张苍白的手臂从地底下伸出，抢夺着地上的烂肉，黑色尖甲相对刮刺着对方，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乌紫色的不知名小虫。
无数的咀嚼声从地底下传来，但很短暂，似乎只嚼了一两下就吐了出来。
兴许，张文龙的肉不太好吃。
苍白的手臂收了回去，一个男人出现在了林子里。
熟悉的黑色大衣在风中翻飞着，带着些寂寥的味道。
楚衡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两根线香，细细嗅了一会儿，薄唇轻启。
“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
楚衡将其中一根线香收进了大衣口袋里，而另一根则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
这一根线香不属于他，也不属于那个人。
楚衡鄙夷地看了一眼地上残留的血水和肉渣，轻轻叹了口气。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被人耍得团团转。”
楚衡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又出现在了林子里。
不过这回是出现在了庄琅月一行人的身旁，隐身的状态，没人能看见。
庄琅月的指腹肉轻轻跳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望向了林子的西南方向，心里暗暗骂着。
“这个死胖子也太没用了，这才多长时间……”
庄琅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根线香，金属打火机在手里翻转了一圈，将线香点燃。
浓烈的返魂香的味道传出，丝丝缕缕蔓延到整个林子里。
西南方向，张文龙面无表情地飘荡过来，把柳千星和几人都吓呆了。
一旁的楚衡忍不住皱眉，这到底是谁教她的？！
他很想上手直接灭了线香，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庄琅月手指一指，张文龙就顺从地朝着她指向的地方，来到河畔边。
而庄琅月则闭上了眼睛。
张文龙游荡到双旋的身边，苍白肥大的脸紧紧贴着保护罩，全黑的眼珠子呆滞地看着双旋，似是要将双旋脸上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清。
视线从发顶移到眉眼，再滑到脖颈间。
在那件镂空白玉粉色鎏金坠子上停了下来。
远处的庄琅月睁开了眸子，眼里止不住地欣喜。
楚衡可算是看明白了，庄琅月是直接借张文龙的眼睛来看……
对驭鬼术竟然知道这么多……
楚衡不禁有些头疼，这都是从哪儿学的？！
实在是气不过，楚衡直接灭了庄琅月手上的线香，自顾自走到了河畔边。
由于线香突然熄灭，张文龙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看着灭掉的线香，庄琅月满目疑惑，一股森冷寒意直冲天灵盖。
自己旁边有什么东西？
顾不上这些，她急忙拿起金属打火机准备再度燃香，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点不着。
气得她直接将线香丢在地上，狠狠碾了几下，线香一下子变得破破烂烂。
身旁的柳千星望着被踩成烂泥一般的线香，眼里露出些可惜和渴望。
要是我也有这样的东西就好了……
但很快她就移开了视线，没有任何察觉到。
“月姐，现在我们要干嘛？”
柳千星弱弱发问。
庄琅月有些不耐，本来就心烦，还在这里问问问！
但转头看着柳千星那张脸，火气瞬时就消了一半。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吧，今天看来不能有什么收获了。”
说着就领着几人远离了林子。
楚衡站在一个黑袍人的身后，刚好正对着林子，清楚地看到了几人离开的背影。
而张文龙也在其列。
他……正趴在庄琅月的背上，而庄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
楚衡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本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到头来也只是个半吊子。
完全不知道被她杀死并利用驭鬼术控制的鬼魂会一直缠着她，和她形影不离。
前提是……她是人。
而像楚衡这样已经成为了鬼的人，就没有这个烦恼。
倒不是怕鬼，只是被鬼跟着，有种做什么都被人知道的不爽感。
时间过得很快，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楚衡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对双旋伸出援手或是怎样。
双旋闭着眼睛，等待着天色完全黑沉下来。
庄琅月创造的时机于她而言，并不奏效。
但她却能知道一点，那就是，这片林子里肯定还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监视着这些黑袍人和……她。
黑袍人应该是那东西的附属物，替她看守着自己。
就是不知道这人是想让自己活还是想让自己死。
而双旋要等的……就是现在！
整片林子被黑暗笼罩，她也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心念意动，一把金光匕出现在手中，直接刺向了保护罩。
保护罩立刻四分五裂，双旋抬脚用力一踹，接着站了起来，拔腿就跑，朝着林子的西南方向跑去。
黑袍人被惊动，想去追，但残缺的躯体不仅使他们无法跑得快，还一定程度上让他们丧失了像正常鬼物一样漂移的能力。
双旋回想着下午时分的那阵脚步声，奋力奔跑着。
跑到张文龙白天死亡的地方，双旋停了下来。
她飞速攀爬到了树上，平复着呼吸，接着深深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狠下心从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小块肉下来，抛到了地上。
那些带着黑色长甲的苍白手臂再度从地底下伸出，抢夺着那块人肉。
而远处的黑袍人完全愣住了。
看着这些手臂，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跑。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小块肉根本不够那些手臂分食，于是它们便瞄准了那些黑袍人。
苍白的手臂上爬满了乌紫色的小虫，飞速朝着那些黑袍人移动着，将他们拉入了地底。
无数道咀嚼声响起，这回的贡品似乎让它们很满意。
咀嚼声长久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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