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意比夜晚更加刺骨,像是无数细密的冰针,穿透单薄的衣物,直扎进骨头缝里。
凌皓在公园长椅上被冻醒,浑身的关节像是生了锈,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僵硬和酸痛。口腔里残留着昨夜冷馒头的酸涩感,胃袋空瘪得微微抽搐,提醒着他必须立刻找到食物和工作的紧迫性。
他收起用作被褥的旧报纸,仔细叠好塞进行李箱。又找到公园的公共卫生间,用冰冷刺骨的自来水胡乱抹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得他瞬间清醒了许多。镜子里的年轻人,脸色苍白,眼下带着青黑,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在短暂的迷茫后,重新燃起一种不肯屈服的倔强。
新的一天,新的挣扎。
海州市的人才市场喧闹得像一锅煮沸的粥。汗味、打印文件的油墨味、以及各种焦虑不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令人头晕目眩。
凌皓挤在人群中,他的简历薄得可怜,只有寥寥几行字——高中毕业,无特殊技能,工作经验几乎为零。他试图向几个招普工、服务员的摊位递出简历。
“学历?”招聘者眼皮都懒得抬。 “高…高中。” “有海州本地户口吗?有暂住证吗?” “……没有。” “下一个!”
一个招建筑小工的工头捏了捏他的胳膊,嫌弃地摇头:“太单薄了,不行不行,我们那都是力气活。你这身板,一阵风就刮跑了。”
一家快餐店的女经理打量了他几眼,语气还算客气,但内容冰冷:“我们这要求形象阳光,会来事儿。你嘛……不太合适。去别家看看吧。”
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绝,像冰冷的潮水,一次次浇灭他心中残存的火苗。他的希望从“找份好工作”逐渐降低到“找份活干”,最后只剩下“今天能吃上饭”的卑微祈求。
中午时分,阳光稍微带来了一点暖意,却照不进他冰冷的内心。他蹲在人才市场外的马路牙子上,看着眼前车水马龙,巨大的饥饿感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最后一个硬币在昨天坐公交时花掉了。他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带着肉燥香味的热气飘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到马路对面有一个小小的面摊。一个围着油腻围裙的中年男人正熟练地下面、捞面、浇汤。几个民工模样的人正蹲在路边吃得满头大汗。
那香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胃。
凌皓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他鬼使神差地站起身,穿过马路,走到面摊前。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常年劳作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凌皓这落魄的样子,不像能掏出钱来的主顾。
凌皓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乞讨?他做不到。那比昨天的五十块钱更让他难以接受。
老板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手上的动作没停,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吃面?”
凌皓脸上瞬间臊得通红,他猛地低下头,想转身离开。但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老板沉默了一下,目光扫过他磨破的鞋边和洗得发白的外套,又看了看他因为饥饿而微微颤抖的手。老板没再问,只是转过身,从面锅里捞起一勺面,盛进一个大碗里,又舀了一大勺滚烫的骨头汤,最后,加了一勺香气扑鼻的肉燥。
然后,他把那碗堆得冒尖的面递到凌皓面前。
凌皓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碗面,又看看老板。
老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旁边装着一次性筷子的盒子:“五块钱。”
五块钱。凌皓全身的口袋也掏不出五块钱。他僵在原地,脸烧得更厉害了。
老板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忽然有些不耐烦似的挥挥手:“行了行了,先吃着吧!钱……以后有了再说!”
这句话像一道赦令,又像一记无声的耳光。
凌皓鼻子猛地一酸,他迅速低下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瞬间发红的眼眶。他颤抖着手接过那碗沉甸甸、烫手的面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走到路边,学着那些民工的样子蹲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第一口热汤下肚,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冻僵的四肢百骸都似乎舒展开来。他一开始还试图保持一点吃相,但饥饿的本能很快战胜了羞耻心,他开始狼吞虎咽,几乎是机械地将面条和汤水扒进嘴里。
太饿了。太香了。
滚烫的面条烫得他舌尖发麻,但他却舍不得停下来。额头上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和眼里差点憋不住的酸涩液体混在一起。
老板在一旁看着,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凌皓吃得一点不剩,甚至连碗底的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他放下碗,感觉胃里被填满的踏实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愧。
他站起身,走到老板面前。老板正好忙完一阵,看着他。
凌皓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老板,深深地、几乎是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过于郑重,让老板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在地扭过脸去,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摆摆手,声音粗声粗气地说:“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凌皓直起身,最后看了老板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样子记住。然后转身,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地离开了面摊。
阳光照在他身上,投下一个长长的、依旧孤单的影子。
但胃里的温暖是真实的。
那五块钱的尊严,他记下了。
他必须活下去,然后,十倍、百倍地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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