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高中的午休铃声，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意味着短暂的放松与社交。
食堂里人声鼎沸，洋溢着年轻神只们对自身神域发展的热烈讨论。
林夜独自坐在食堂角落，面前摆着一份最普通的营养餐。
他吃得很快，几乎有些机械，味同嚼蜡。
他的大部分心神，还沉浸在永夜深渊那冰冷、死寂而又开始“忙碌”起来的景象中。
六只骷髅，这个数字像一根刺，扎在他的意识里。
面对深渊蠕虫那庞大的、散发着中等级威胁的身躯，这点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
亡灵天灾？这简直是个笑话。
他需要的不是几个精锐，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骨海。
如何突破数量的瓶颈？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
神力恢复速度是硬伤。
即使有骸骨祭坛基座汇聚的微弱暗影能量环境辅助，他每天能动用的神力也极其有限。
像之前那样，精细地引导神力，一具一具地点化骷髅，效率太低，而且对精神负担极大。
材料的质量更是惨不忍睹。
永夜深渊贫瘠无比，能找到的骨骼大多年代久远，脆弱不堪，勉强点化出的也只是劣质骷髅，战斗力堪忧。
使用阴影蛞蝓核心强化骨骼再点化，固然能提升单兵质量，但核心的获取速度，远远跟不上他扩张军队的渴望。
“必须改变思路……”
林夜用勺子无意识地戳着餐盘里的合成豆子。
“不能追求质量，就先追求数量。炮灰……也需要海量的炮灰。”
他想到了工业化生产。
粗糙，快速，标准化。
关键在于，如何用最少的神力，唤醒最多的“单位”。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甚至没有等到放学，利用下午一节相对宽松的《神只通史》课，意识便大部分沉入个人终端。
模拟推演着各种可能的神力运用模型。
讲台上老师关于上古神系纷争的讲述，成了他思考的背景音。
“……由此可见，早期神只对于信仰之力的运用，更倾向于广种薄收，依靠庞大的信徒基数，而非精炼高端信仰……”老师的一句话，偶然飘入他的耳中。
广种薄收……庞大的基数……
林夜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对啊！他之前太执着于每一个骷髅的“完整性”和“强度”了，这反而限制了他的发展。
对于亡灵天灾而言，个体的存亡毫无意义，整体的浪潮才是关键。
只要数量足够多，劣质骷髅也能靠人海战术堆死强大的敌人！
那么，如何实现“广种薄收”式的点化？
精细操控，消耗大，效率低。
那么……范围覆盖呢？
放弃精细操控，将神力如同播种般撒出去，让它们在骨骼富集区自行“生根发芽”？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极其冒险。
神力失控的后果很严重，轻则浪费神力一无所获，重则可能反噬自身。
但他没有太多选择。
……
一回到家，林夜立刻反锁房门，躺进了廉价的神域链接舱。
他需要立刻实践这个想法。
意识降临永夜深渊。
那歪歪扭扭的骸骨祭坛基座依旧屹立。
周围汇聚的淡黑色薄雾似乎比之前又浓郁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五只骷髅安静地守在基座旁，魂火平稳。
旁边堆积如小山的各类骨骼，在永恒的黑暗中散发着惨白与灰败交织的颜色，如同一个巨大的乱葬岗。
他没有急于动手。
先是仔细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神力状态，比之前充盈了一些，祭坛基座的环境加持确实有效。
然后，他命令所有的骷髅，将散落在各处的骨骼，尽可能地向基座周围堆积，形成一个更加集中、更加庞大的骨堆。
骷髅们忠实地执行指令，蹒跚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将一根根、一块块或完整或破碎的骨骼搬运过来。
骨骼碰撞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在这死寂的世界里格外刺耳。
很快，一个比之前大了数倍的骨山形成了，几乎有祭坛基座的一半高，散发着浓烈的腐朽与死亡气息。
材料准备好了。
林夜深吸一口气，将心神沉静下来。
他不再去试图锁定某一块具体的骨骼，而是将恢复了大半的神力如同泼洒墨汁一般，朝着那庞大的骨山笼罩而去！
这一次，他没有赋予任何“塑造”或“强化”的意念，只有一个最核心、最原始的指令——“苏醒”！
黑暗神力如同具有生命力的潮汐，漫过累累白骨。
与之前点化时那种针对性的渗透不同，这次是范围的浸染。
起初，骨山没有任何反应。
林夜的心沉了下去。
失败了吗？神力白白消耗了？
但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异变发生了！
“咔嚓……咔嚓……咔嚓……”
先是细微的声响，从骨山内部传来，如同冰层碎裂。
紧接着，声响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
整个骨山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剧烈地蠕动、翻滚！
一根根惨白的臂骨猛地从骨堆中伸出，胡乱地抓挠着空气。
一个个空洞的颅骨挣扎着探出，眼眶之中，一点接一点的幽蓝色魂火，如同鬼火般次第亮起！
它们微弱，飘摇，仿佛随时会熄灭，但数量……太多了！
噼里啪啦的骨骼碰撞声如同爆豆般响起，连绵不绝。
一具具骷髅，挣扎着，摇晃着，从骨山中爬了出来。
【劣质骷髅（残缺）】、【劣质骷髅（严重破损）】、【劣质骷髅（无下肢）】……
系统反馈的信息如同刷屏般掠过，带着一连串触目惊心的负面后缀。
短短十几次呼吸的时间，超过三十具这种残缺不全、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骷髅，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基座周围的空地！
它们魂火微弱，提供的信仰之力细若游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三十多具骷髅聚集在一起，那股汇聚而成的、冰冷刺骨的死亡气息，让这片区域的黑暗都似乎变得更加粘稠和令人窒息！
成功了！
林夜感受着体内瞬间被抽空大半的神力，以及精神上的阵阵疲惫，但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粗略估算，这次范围点化，消耗了大约能精细点化五到六只劣质骷髅的神力，却一次性唤醒了超过三十具炮灰！
效率提升了五六倍！
虽然质量惨不忍睹，但数量实现了真正的井喷！
他麾下的骷髅总数，瞬间突破了四十大关！
而且是以这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方式！
这才是亡灵天灾应有的气象——不计质量，唯重数量！
用绝对的基数，淹没一切！
他强忍着疲惫，立刻开始整编这支骤然膨胀的“军队”：
最早的那五只经历了战斗和滋养、强度接近普通级的骷髅。
以及之前用核心强化的三只强化骷髅，编为“精锐小队”，共八只。
它们将作为骨干，负责带领和协调炮灰。
新点化的三十多只炮灰骷髅，根据其“完整度”粗略划分。
相对最“完整”的十几只编入“狩猎一队”和“狩猎二队”。
由精锐小队成员带领，继续负责狩猎阴影蛞蝓，并收集更多骨骼。
剩余的那些缺胳膊少腿、行动极其不便的，则统一编为“工程队”和“采集队”。
“工程队”负责继续搬运骨骼，扩大骨堆。
并在林夜的指导下，尝试利用收集来的相对坚固骨骼，进一步完善骸骨祭坛基座的结构。
“采集队”则负责在绝对安全的区域内，进行拉网式搜索。
清理那些毫无威胁的低等深渊腐化菌类或昆虫，并收集一切可用的资源，如零星的磷光矿石和暗影草。
指令下达，整个永夜深渊仿佛一台生锈却开始全力运转的机器，骤然加速！
骷髅们蹒跚的身影在黑暗中更加密集地穿梭。
狩猎队在外围与阴影蛞蝓爆发着小规模冲突，骨骼破碎声和蛞蝓被拆解的粘稠声不时传来。
工程队围绕着骨山和祭坛基座，笨拙地搬运、垒砌。
不时有骷髅因为动作不稳而摔倒在地，甚至散架，但很快又有新的骷髅补充上来。
采集队则像篦子一样，梳理着神域内相对安全的角落。
资源积累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
更多的低品质骨骼被运回，骨山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继续增高增大。
狩猎队在付出几只炮灰骷髅彻底散架的代价后，带回了新的阴影蛞蝓核心。
采集队也找到了几块品质稍好的磷光矿石和几株能量更浓郁的暗影草。
整个神域，呈现出一派诡异而繁忙的景象。
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属于亡者的“生机”。
与此同时，负责监视深渊蠕虫洞穴的两只强化骷髅，也传回了更精确、更详细的信息。
它们确认，深渊蠕虫的深度休眠期极其规律。
并且在其进入深度休眠大约一个神域时后，洞口会开始散发一种特殊的、类似于“沉睡孢子”的微弱气息。
这种气息似乎具有安抚和隔绝效果，能进一步掩盖其内部的能量波动，但是也为其沉睡状态树立了一个标志。
“沉睡孢子……这或许是发动攻击的最佳时机窗口。”
林夜心中判断。
在敌人最不设防、感知最迟钝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他退出神域，回到现实。
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脸色苍白如纸。
但他靠在链接舱冰冷的壁上，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狂热。
课间，李旭依旧被一群拥趸环绕着。
炫耀着他光羽族新演练的某种光耀战阵，那璀璨的圣光影像引得周围阵阵羡慕的惊呼。
他看到刚从链接舱出来、脸色苍白的林夜，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看吧，挣扎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劳消耗自己。”
这一次，林夜甚至没有去看他。
他的心神已经被那四十多只骷髅忙碌的景象，以及即将到来的、针对深渊蠕虫的狩猎计划所填满。
同学间的轻视与挑衅，在他心中激不起半点波澜。
他的战场，在那片永恒的黑暗深渊。
他的敌人，是那头沉睡的庞然大物。
他需要的不是口头上的胜负，而是实实在在的、足以淹没一切的力量。
而当他的骨海真正成型之时，所谓的圣光，或许也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浪潮中，溅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而这一切，这亡灵天灾的序曲，才刚刚奏响第一个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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