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两个字，很轻。
却像两座无形的山，轰然压在整个广场所有人的心头。
空气，凝固了。
风，停了。
连远处山林的虫鸣，都在这一刻诡异地消失。
数百双眼睛，汇聚在高台之上。
他们看着那个神情淡漠的少年，看着那个被他鄙视的、燕京真正的女帝。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秦月瑶那双妩媚的丹凤眼，第一次，收缩了。
她搭在凤椅扶手上的玉指，指节微微发白。
她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却又真实不虚的气机，已经将她牢牢锁定。
那不是杀气。
那是一种更高级的东西。
是天敌般的压制，是神龙对蝼蚁的俯瞰。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甚至只要流露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下一秒，她就会步上周通的后尘。
甚至，更惨。
但她是秦月瑶。
是执掌燕京地下秩序，让无数枭雄低头的燕京女帝。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就这么屈服。
“凌先生。”
秦月瑶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丝毫的恐惧。
“这把椅子，代表的不是我个人。”
“它代表的，是燕京百年来形成的秩序与规矩。”
“你今天废了周宗师，杀了赵家大少，已经是在挑战所有人的底线。”
“现在，你还要坐上这把椅子，是要与整个燕京为敌吗？”
她的话，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很高明的一招。
她将自己与整个燕京的世家，捆绑在了一起。
将凌霄，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台下，那些原本被吓破了胆的宾客，听到这话，眼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是啊！
他再强，能强得过我们所有人联手吗？
他再厉害，难道还能一夜之间，把燕京所有世家都屠了不成？
“秦小姐说得对！”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一名身穿唐装，面容威严的老者，越众而出。
“韩家，韩振雄！”有人认出了他。
韩家，燕京一流世家，以武立足，百年来，一直是秦家最忠实的拥护者。
韩振雄走到台下，对着凌霄怒目而视。
“竖子！你行事狠辣，目无法纪，简直是魔头行径！”
“潜龙宴，是我燕京武林同道共商大事的地方，岂容你在此撒野！”
“老夫今天，就要替天行道，为燕京除掉你这个祸害！”
他话音未落，身形暴起，如同一头下山猛虎，直扑高台。
他竟也是一位化劲宗师！
“韩老家主威武！”
“杀了这个魔头！”
台下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再次鼓噪起来。
王虎站在台下，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神里满是焦急。
又一位宗师！
而且看气势，比刚才那个周通，只强不弱！
然而，凌霄依旧站在原地。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扑上来的韩振雄。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秦月瑶的脸上。
仿佛在说，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太弱了。
就在韩振雄那势大力沉的一拳，即将轰到他面门的前一刻。
凌霄终于动了。
他只是抬起了左手。
对着韩振雄的方向，隔空，轻轻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
正前冲的韩振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给束缚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从狰狞，变成了惊恐。
他发现，自己体内的内劲，像是被冻结了。
他引以为傲的宗师之力，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成了一个普通人。
不。
连普通人都不如。
他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疯狂地向内挤压。
“咔……咔嚓……”
骨骼被碾碎的声音，从他体内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像魔鬼的低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啊……”
韩振雄的喉咙里，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嗬嗬声。
他的身体，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扭曲，变形。
鲜血，从他的七窍中，缓缓渗出。
他没有被杀死。
他被活生生地，捏成了一团不成人形的烂肉。
砰。
那团烂肉，掉在了地上。
还在微微抽搐。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寂。
如果说，刚才废掉周通，是诡异。
那么现在，这一手隔空捏爆宗师，就是神迹！
是魔鬼的神迹！
“呕……”
台下，有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再也忍不住，当场弯腰呕吐起来。
更多的人，是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凌霄收回手，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苍蝇。
他再次看向秦月瑶。
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玩味。
只剩下，冰冷的，不耐。
“还有谁，要替天行道？”
他的声音，幽幽响起。
台下，鸦雀无声。
那些刚才还在叫嚣的世家子弟，此刻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地里。
“还有谁，觉得我是在与整个燕京为敌？”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煞白的脸。
被他看到的人，无不低下头，身体筛糠般颤抖。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秦月瑶的身上。
“现在，回答我。”
“你，起不起来？”
秦月瑶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她看着凌霄那双漠然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缓缓地，从那张象征着燕京最高权力的凤椅上，站了起来。
动作，有些僵硬。
却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丝，属于女帝的优雅。
她向旁边，退了一步。
让出了那张椅子。
凌霄迈步，走到椅前。
他没有立刻坐下。
而是伸出手，拂了拂椅子上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他才转身，缓缓坐下。
他将手肘，随意地搭在扶手上，身体向后一靠。
姿态，与刚才的秦月瑶，如出一辙。
却多了一种，君临天下的霸道。
他坐在这里。
仿佛，他天生就该坐在这里。
他俯瞰着台下，俯瞰着整个燕京最顶尖的一群人。
那些家主，那些巨鳄，那些宗师。
此刻，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
“从今往后。”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西山之巅。
“我坐在这里。”
“你们，要么跪下，要么躺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秦月瑶的身上。
“你，先选。”
秦月瑶的娇躯，猛地一颤。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羞辱！
这是极致的羞辱！
让她跪？
她宁愿死！
就在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瞬间。
凌霄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耐心有限。”
“你，还有三息时间。”
“三。”
冰冷的数字，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秦月瑶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二。”
台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想看看，这位曾经的女帝，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秦月瑶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看着那个坐在椅子上，主宰一切的男人。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怜悯。
只有，神只般的冷漠。
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三息之后，她若不跪。
下场，就是躺下。
永远地，躺下。
“一。”
最后一个数字，吐出。
秦月瑶闭上了眼。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下一秒。
她双膝一软。
在全场数百道震撼、惋惜、鄙夷的目光中。
对着那张椅子，对着那个男人。
缓缓地，跪了下去。
裙摆，铺陈在地。
如同一朵，凋零的，血色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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