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府外。
傍晚的阳光透过罗浮仙舟特有琉璃瓦，神策府外的广场一如既往地熙攘，维持着表面上的秩序。
驭空高挑的身影自空中舰艇停泊处走来，步伐稳健，神情一如往常般清冷严谨。
刚走入广场，她的目光便被不远处的一道倩影吸引。
狐人少女正巧也望了过来，眉眼弯弯，笑容温婉亲和，她轻移莲步上前，优雅一礼：
“驭空大人，好久不见。”
“停云。”
驭空停下脚步，面色稍霁，
“还真是好久没见了，今日怎有空约我来此？”
“小女子是来递交一份星槎海中枢的物资调度文书，”
停云的声音轻柔悦耳，带着她令人如沐春风的语调，
“恰巧路过，便想着来找驭空大人问候一声，您近来可好？”
“一切如常。”
驭空微微颔首，视线在停云脸上停留片刻。
熟悉的容颜，熟悉的笑容，半分异样的感觉都没有，那将军的嘱托……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便好。”
停云轻笑，毛茸茸的狐耳微微抖动，
“看到天舶司在您的掌管下一切井井有条，真是仙舟之幸。”
“分内之事。”
驭空回应道，语气平淡，两人并肩缓步，闲聊了几句司部日常和近期航线的事务。
忽然，驭空看着天边划过的星槎，语气带着些许怀念：
“说起来，真是许久没有这般闲聊了，记得你小时候，我有一次带着你驾驶星槎，那时你还说想着，日后定要成为一名飞行士，翱翔于星海之间。”
提及“第一次飞行”，驭空冷峻的眼神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瞬，随即却被更深的怅然所取代。
时光荏苒，往事历历在目，却已物是人非。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中承载着岁月的重量：
“……恍如昨日，可惜，你最后并未成为一名飞行士。”
她的目光投向远处仿佛没有尽头的天空，那里曾有她和无数的同僚、后辈们追逐的梦想与牺牲。
停云附和着，她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语气轻快：
“是呢，不过，现在这样也好。”
“毕竟，小女子从小的梦想，便是以行商的身份，走遍整个寰宇，见识诸多不同的星辰与文明呢，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驭空的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猛地转回头，停云被她看得似乎有些困惑，偏了偏头，眼神纯然无辜：
“驭空大人？”
驭空的表情控制得极好，眼神里瞬间的冰冷被她强行压下，只是眼底最后一丝柔和彻底消失殆尽。
她极快地调整了面部表情，仿佛刚才只是脖颈微酸活动了一下，声音平稳无波：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行商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你需万事小心。”
“多谢驭空大人关怀。”
停云巧笑嫣然，似乎全然未觉，
“小女子会谨记在心。”
驭空微微点头：
“我还有事需面见将军，先行一步。”
“驭空大人慢走。”
神策府内。
景元并未如往常般伏案处理如山公文，或是偷闲小憩。
他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仿佛正在欣赏窗外的云卷云舒，但那挺拔而隐含威压的背影，却明确传达出他正在等待什么。
但随着驭空踏入神策府大殿，周遭的空气似乎瞬间凝滞沉重。
驭空的步伐沉重，她在距离景元数步远的地方停下，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
“将军。”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来的沙哑，
“你让我注意停云……”
景元缓缓转过身，他那双总是似睡非睡的眼眸此刻清明无比。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驭空，等待她的下文。
“你早已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么？”
景元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她不是停云。”
驭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那孩子向往天空，毕生的理想便是成为一名飞行士，跟随商团行商，不过是因为没有驾驶星槎的天赋和那不喜争斗的性子。
那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又岂会认不出来！？
是她亲眼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倔强地仰望天空，眼中燃烧着对飞翔的无尽渴望。
那份理想，绝不可能被如此轻易地微笑着否定！
景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极淡的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决断。
人生在世，谁又没有一段印象深刻的往事和无法挽回的旧友呢，可人……总归要向前看的。
“果然，再一次被她所说中了。”
一切消息景元自然是从柯缕那儿听说的，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可即便知晓幻胧可能借用了停云的形貌踏入仙舟，但他无法确定细节，更不能打草惊蛇。
“驭空，”
景元的声音依旧沉稳，
“冷静，愤怒与悲伤解决不了问题。”
他看向殿外，目光仿佛穿透墙壁，
“我们需要知道，‘她’回来的目的。”
“是，将军。”
驭空的声音依旧冰冷，却不再颤抖，
“我明白该怎么做。”
景元看着她，轻轻颔首，眼中闪过赞许与复杂情绪。
他知道，对于重情如驭空而言，这何其残忍，但为了仙舟，他们必须演下去，直到那绝灭大君自己露出马脚。
于此同时，长乐天广场。
“小陛下，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说。”
“按照小陛下所说，太卜司、工造司、丹鼎司在罗浮仙舟内都有独立的办公场地，可地衡司……为什么只有一间办公室？”
“这个……你得问策划。”
地衡司的地图还没被做出来，唯一和地衡司能扯上点关系的也就只有长乐天广场旁边这个和街道办事处一样的小房子了。
长乐天的穹顶之下，昔日的繁华与喧闹此刻被一种压抑的沉痛所取代。
广场上临时形成的救护区域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疮药气味与血腥气。
低沉的呻吟、压抑的啜泣与医士们短促高效的指令交织在一起，无不令人动容。
柯缕和海瑟音站在广场边缘一处略显僻静的阴影下，与那边的忙乱景象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柯缕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被盯上，但还是老问题，她这张脸太有辨识度了。
万一被参战者看到，无疑是打草惊蛇。
“看那边，”
柯缕的声音压得很低，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几个伤势尤其沉重的云骑军，
“创口萦绕不散的丰饶之力，生机被强行汲取又扭曲的痕迹……很浓烈。”
对于信奉【丰饶】的那帮疯子来说，这里简直是散播‘恩赐’，制造混乱的绝佳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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