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文峰紧紧地攥着它，那金属的棱角深深地硌着他的掌心，仿佛在提醒他这份希望是用何等惨烈的代价换来的。
袁浩最后那决绝的、被火焰和烟雾吞噬的身影，还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与手中钥匙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办公室里，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
门外那只被激怒的牧尸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而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还在一楼那片真正的地狱里，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走吧，”玉文峰将钥匙塞进口袋“我们得下去了。”
王猛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消防斧，周冰心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李军和周宇也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重返东侧的安全楼梯间，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向下的台阶，不再是通往出口，而是通往最终审判的刑场。
楼梯间里回荡着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以及从下方隐隐约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成百上千只丧尸汇集在一起时发出的、如同潮水般的低沉嗡鸣。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地狱的脉搏，每一次跳动，都让楼梯间的墙壁为之震颤。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楼与二楼之间的楼梯平台。
这里，是通往地狱的最后一个窗口。
玉文峰向后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停下。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身体探出拐角的阴影，向着一楼大厅的方向望去。
只一眼，他便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眼前的景象，已经无法用“人间炼狱”来形容。
如果说他们刚进入这栋大楼时，一楼大厅还只是散落着一些游荡的尸体，那么现在，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拥挤的、蠕动的、由腐肉和骸骨组成的巨大巢穴！
楼上那场由袁浩点燃的大火和牧尸的痛苦嘶吼，像一道无形的命令，将这栋大楼里所有能动的丧尸，全都吸引到了这里。
成百上千只丧尸，肩并肩，头挨着头，将整个宽阔的大厅塞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它们漫无目的地、迟缓地挪动着，像一群迷失了方向的亡魂。
有些丧尸还在本能地朝着楼上的方向嘶吼，似乎对那里的动静依旧心有余悸。
它们的嘶吼声、低吟声、以及身体摩擦时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声响，汇成了一曲嘈杂而又恐怖的死亡交响曲。
大厅的地面早已被黑红色的血污和不知名的粘稠液体所覆盖。
几排固定死的联排座椅，只剩下靠背还顽强地露出在尸群的头顶，像是一片黑色海洋中零星的礁石。
而他们的目标——门诊药房，就在这片黑色海洋的……彼岸。
那段在平时只需要三十秒就能走完的直线距离，此刻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们与林音的生机彻底隔绝。
玉文峰缓缓地将身体缩回阴影之中，他的脸色，比墙壁还要苍白。
跟在他身后的四人，也通过他的表情猜到了下面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很多？”王猛压低声音问道，他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玉文峰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
“妈的……”周宇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瘫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一股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全身。
计划……他们所有的计划，在绝对的数量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怎么办？”李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们……我们根本过不去。”
楼梯间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这一次，是真正的绝望。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甚至牺牲了一位同伴，才拿到了这把通往希望的钥匙，却被堵在了最后的大门前。
难道……一切都到此为止了吗？
玉文峰的脑海中，闪过林音因高烧而痛苦的脸庞。
绝不能！
“一定有办法的……”他喃喃自语，更像是在对自己说。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试图从这片绝望的景象中，找到一丝微不足道的破绽。
声东击西？
这个念头瞬间从他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周宇！”他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周宇，“医院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制造出比刚才更大的动静？”
周宇被他问得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
更大的动静……
爆炸？
他的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有！”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氧气瓶！一楼的急救处置室里，存放着高压氧气瓶！”
“那东西能引爆吗？”王猛立刻追问。
“能！”周宇的语速变得极快，“高压氧气是极强的助燃剂！只要我们能破坏它的阀门，再给它一个火源，或者用金属猛烈撞击，产生足够强烈的火花，就能引发剧烈的物理爆炸！那动静，绝对比几颗手榴弹还要大！”
这个疯狂的计划，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急救处置室离我们这里不远，就在楼梯口的另一侧，”周宇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方向，“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找到一个便携式的小型氧气瓶。”
“然后呢？”玉文峰追问道。
“然后，”周宇深吸一口气，“由一个人，负责将氧气瓶扔到大厅最远的那一端，也就是靠近正门的位置，然后想办法引爆它！”
“爆炸的巨响和火光，绝对能吸引大厅里绝大多数丧尸的注意！它们会像潮水一样涌向爆炸点！我们就可以趁着这个混乱的间隙，以最快的速度，横穿大厅，抵达门诊药房！”
这是一个疯狂的豪赌！
成功，他们就能拿到药，赢得一线生机。
失败，爆炸的声响将会引来整栋大楼、甚至整个医院里所有残存的怪物，包括那只恐怖的牧尸，将他们彻底埋葬在这里！
“谁去扔？”周冰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任务，无疑是九死一生。负责投掷的人，不仅要离尸群最近，还要在引爆后，从另一侧迂回，穿过可能已经陷入疯狂的尸群与大部队汇合。
楼梯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去。”
周宇的声音，平静而又坚定。
“不行！”玉文峰立刻否定，“太危险了！”
“只有我最合适，”周宇看着玉文峰，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我个子小，当然是跟你们比起来，速度最快，你们四个是强攻的主力，必须保留体力，第一时间冲向药房。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玉文峰看着周宇那张不再嬉皮笑脸、写满了坚毅的脸，他知道自己无法反驳。
他缓缓地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了周宇的肩膀上。
“活着回来。”
“放心。”
没有再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已经承载了所有的嘱托和信任。
最终的决战即将拉开序幕。
五个人躲在楼梯口的阴影里，制定了最后的行动细节。
周宇找到氧气瓶，并利用玉文峰的打火机和香烟，在另一头的导诊台将其引爆，而其余四人，则负责在他行动时，提供掩护，并准备进行最后的冲刺。
他们的心脏，都在狂跳。
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座地狱里，亲手点燃一场盛大的、足以决定所有人命运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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