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的手还按在储物囊上，掌心发烫。星髓玉浮在半空，裂纹未消，像一张即将撕开的网。她能感觉到那股黑气还在脉动，像是有心跳。
她没时间喘。
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金针还在经络里烧着，每动一下都像在抽血。但她不能停。荒野的风已经静了，可天地之间的压迫感更重了。古武弟子们远远站着，没人上前，也没人离开。他们在等——等一个结果。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星纹，又想起命运书签刚才闪过的那行字：“当设计成为法则，布料即是经文。”
她忽然笑了。
“原来我一直搞反了。”她轻声说，“不是我要用它，是它早就等着我来收尾。”
她慢慢站起身，膝盖一软，差点跪下。萧沉舟立刻伸手扶住她胳膊，她摇头，“别碰我，现在经络全开，你一碰我就散。”
他收回手，站在她侧后方，剑没入鞘，目光扫向四周。
楚明舒咬破指尖，血珠滴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细线。她以血为墨，凭记忆画出《乾坤霓裳》最后一道绣纹。那线条刚成形就泛起微光，像是回应她的召唤。
她抬手，将整幅图稿甩向天空。
图纸悬停，自动展开。可缺了一角，凤凰的尾羽始终无法闭合。
“差一点……”她喃喃。
萧沉舟立刻明白了。他横剑而立，剑气涌出，缠上那道血线，轻轻一引。血线拉长，弯成弧形，精准嵌入图案缺口。
轰！
整件华服从虚空中浮现，层层叠叠的衣料如云卷般铺展，绣纹游走，凤凰振翅，一声清鸣响彻荒野。
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明舒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十指紧扣储物囊。星髓玉剧烈震动，像是要挣脱控制。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步——把这团混乱的能量彻底封进《乾坤霓裳》，变成真正的武韵传承。
可身体撑不住了。
经络里的金针开始发黑，那是能量过载的征兆。她能感觉到血液在逆流，五脏六腑像被拧紧。但她不能退。
“来吧。”她盯着星髓玉，“你说我改不了规则？我现在就改给你看。”
她猛地将储物囊推向华服核心。
星髓玉飞出，撞进凤凰心口的位置。一瞬间，黑气爆发，形成旋涡，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
她没躲。
反而迎着黑气冲上前，一掌拍在华服之上。
“我命由我！”
声音不大，却穿透天地。
黑气疯狂涌入衣料，绣纹一条条亮起，凤凰虚影猛然睁眼，双翼展开，竟将整个旋涡吞了进去。
风停了。
紧接着，天空裂开一道缝隙，纯净的光雨洒落下来，落在每个人身上。那些带着赤斑症的弟子，皮肤上的暗斑开始褪去，呼吸变得平稳。
有人低头看了看手臂，颤抖着开口：“我……好了？”
没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看着楚明舒。
她站在原地，发丝飞扬，肩头搭着半幅飘落的衣袂。那是《乾坤霓裳》的一部分，也是传承落地的标志。
老者第一个跪下。
他重重叩首，声音沙哑：“参见……真传之主。”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百人齐伏，山呼之声震得地面微颤。
“参见真传之主！”
楚明舒没动。她太累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但她嘴角扬了一下。
赢了。
这一次，不是靠系统，不是靠吐槽，是她亲手把设计变成了规则。
萧沉舟站在她身后，一直没说话。直到听见那声“真传之主”，他才缓缓收剑入鞘。
右手不自觉摸了摸腰间的玉核桃。
里面那枚星纹，此刻正与储物囊共鸣，发出淡淡的暖光。
他知道，有些东西变了。
不只是力量，是地位，是归属，是这个世界的认可方式。
他抬头看向楚明舒的背影。
她瘦得厉害，肩膀单薄，可站得笔直。
像一根钉子，硬生生插进了书海的规则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笑。
“哈哈哈！好啊！真是好极了！”
众人回头。
玄镜不知何时出现在高台边缘，白发凌乱，眼中却燃着诡异的光。他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什么。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他狂笑，“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星髓玉不是终结，是钥匙！你们把它封进衣服，等于把整个书海的命运绑在一个人身上！多可笑！多荒唐！”
楚明舒皱眉。
她记得这个人。他是萧沉舟的师父，也是当年送走她的人。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刚才那一战后，他明明已经被清退出场域。
“你没走？”她问。
“我为什么要走？”玄镜冷笑，“我在等这一刻。等你们亲手把规则改到崩塌的边缘。”
他说完，手中青铜镜碎片一闪，一道黑光直射《乾坤霓裳》。
萧沉舟反应极快。
剑未出鞘，一缕剑气已破空而去，精准击中玄镜咽喉要穴。
老头笑声戛然而止，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
他瞪大眼睛，还想挣扎，可身体动不了。
楚明舒冷冷看着他：“你早就疯了。你以为你在守护规则？你只是不甘心罢了。因为你选错了人，所以你想毁掉所有选择。”
玄镜瞳孔剧烈收缩。
她继续说：“但这次，没人听你的。”
她转身，面对《乾坤霓裳》，双手缓缓抬起。
凤凰图腾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虚影，而是实体般的光焰。它展翅飞出，一口将星髓玉彻底吞下。
玉碎。
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衣料每一寸纹理。
刹那间，甘霖再降，比刚才更浓更密。雨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发光的小花。远处书海翻涌，岛屿次第亮起，像是被唤醒的星辰。
楚明舒终于松了口气。
她腿一软，差点倒下。萧沉舟及时扶住她肩膀。
“没事了。”他说。
她点点头，抬头看天。
凤凰光影环绕高台，她站在中心，像立于世界之巅。
古武弟子们仍跪着，没人敢抬头。
风轻轻吹过，带起她一缕发丝，也吹动了肩头那半幅衣袂。
它飘了一会儿，缓缓落下，盖在玄镜脸上。
老头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神死寂。
萧沉舟低头看他一眼，又望向楚明舒。
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嘴角还挂着一点笑意。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说过一句很土的话：
“只要敢骂，就能改命。”
现在，她真的做到了。
远处，书海深处，某座孤岛顶端，一块石碑突然裂开。
碑面浮现出一行新刻的文字：
“武韵终章，乾坤定局。”
风吹过碑前枯树，一片叶子落下，砸在碑文最后一个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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