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掀开了桶盖一角，香味再度弥漫出来，他却并没有完全打开锅盖。
直馋得人流口水，一旁的寨民更是忍不住。
“快开啊老板，我买我买，我有钱。”一个穿着简单民族服饰的大婶子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十几张皱巴巴的零碎钞票，却没有一张红色的。
“我也有钱，我要买。”另一个大哥衣着整洁复杂些，拿出来的钱叠放整齐，红票子就有十好几张。“难得回来过年，一定要给爹妈跟孩子买点好吃的。”
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她只是站着看，跟着众人吞口水，没在身上找钱，默默看着周围人掏钱要递给程然。
她周围还有三四个年纪不一的孩童，大的看着十多岁，小的才四五岁。
全都眼巴巴看着程然的锅，口水顺着嘴角流下，他们也没央求老妇人给他们买。
这么香的东西肯定很贵，他们买不起，闻闻味儿，就当除夕给家里添了盘主菜。
程然眼神逡巡，这会儿闹出来的动静，几乎整个寨子男女老少都出来了。
粗略估算了一下，也就两百来人，还基本是老人小孩。
家中有青壮年男女的，统共也就二三十人，有些还是一对夫妻回家过的年。
这种情况在程然意料之内，每年都有很多在外地拼搏的人，因各种原因没能返乡过年。
很多农村人因文化水平不高，无法就业高薪工作，平时生活很节俭，过年也基本不回来。
就为了把钱存下来寄给家里，为孩子换取一个更优质的未来，让他们走向城市，不用再过自己那般平庸的人生。
人生在世，处处不易。
都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可人世间种种身不由己，着实让人心酸。
“小伙子，你就说你这个怎么卖的吧，也别卖关子了，你卖完东西好回家过除夕，我们也能过个不一样的年。”
拄着拐的老人见程然半天不说话，也没动手把盖子完全打开，替着急的寨民说道。
可不是因为他被香味勾得忍不住。
程然笑了笑。“我卖的卤鹅，论斤卖，一斤30元……”
不等程然把话说完，凑在一起的两百来号人退后了一半，那个打人被程然踹了一脚，撞得脑袋起包，鼻血横流的男人也在其中。
他虽然是种田的一把好手，一年到头都在家里种田，可庄稼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存款不多，买什么都要悠着。
今天又刚让婆娘置办了年货，有点囊中羞涩了。
“香是真香，贵也是真贵，咱们这大鹅论斤卖也没这么贵啊。”
“我家还从没买过这么贵的肉呢，这卤水鹅一斤也就几块吧，家里一人一块都不够分。”
“果然外面来的东西，咱们都买不起。”
“散了散了，别看了，吸溜……”
有人退避三舍，有人面不改色，有人犹豫不决。
“东西确实贵，但……今天过年，也就买这一回，买一斤尝尝味应该也不错。”
“嗯……拿回家改改刀，还能多夹两筷子呢，一斤咬咬牙倒也能买……”
“实在太香了，几十年就没闻过这么香的卤味，这次不买万一以后碰不到……恐怕这辈子进棺材那天都得后悔……”
“买吧，爷爷……”
“奶奶，我想吃，好不好嘛……”
就在他们权衡之际，依然站在最前面，一堆青壮年其中一个年轻人问。“老板，你这是什么鹅？”
年轻人普通话比一众寨民都要标准，看着装饰品，应该是比较有钱，常接触过寨子外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程然挑眉，莫非遇到个行家？
“狮头鹅。”
年轻人听后，表情并没变得惊喜，而是皱起眉。
一旁寨民见他这样，以为他跟他们想的一样，都觉得贵。
如果从大城市回来的人都觉得老板卖得贵，那就不值得买了。
已经打定主意要走的人刚迈开腿，没想到年轻人说。“老板，我一直在广东打工，狮头鹅我买过几次，没有这么便宜。”
寨民：“？？？”
是他们年纪大耳背了吗？
这个价格还便宜？
程然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将半掀不掀的锅盖翻了起来。
年轻人凑上前一看，惊喜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卧槽，还真是狮头鹅！！”
一旁的寨民们不懂，也都纷纷抻长脖子往桶里瞅，小孩子更是在大人的裤腿边钻来钻去，溜到了人群最中心。
只可惜，他们还没有桶高，根本看不到。
“小吉，什么是狮头鹅？”拄拐杖的老人问年轻人。
于是叫小吉的年轻人跟寨子里的所有人科普，狮头鹅是哪里的鹅，算什么品质的鹅，肉质口感如何如何。
到底是跟大城市接触的人，用词准确，形容精妙，把一群乡亲说得口水又忍不住淌出来了。
“那……这个鹅真的卖得很便宜？”有寨民问。
小吉重重点头。“如果是现杀……等等老板，你这不会是死了的冻鹅做的吧？”
程然淡笑不语，只是利索的抽出大铁桶下面的一块铁板和菜刀，勾出一只几十斤重的大鹅，非常熟稔的哐哐哐跺起了鹅。
将鹅剁成几大块后，切出鹅腹一小块，刀工眼花缭乱间片好一个打包盒的鹅肉。
拿出牙签插上，程然递了递打包盒。“尝尝？”
年轻人没有犹豫，果断拿起叉着一小片连皮带脂肪和肉的鹅肉放进嘴里，先尝后买，这在大城市太常见了。
煮了几个小时，又焖了一路的卤鹅，卤汁味道香醇浓郁，加上鹅皮的韧劲油脂丰富，肉质紧实不干柴。
回味的辣度恰恰好，是让人垂涎三尺吃了还想吃的极品卤味。
这一口，把年轻人吃过的所有卤味口感的味道都比了下去。
其他人纷纷抢夺起那一小份鹅肉，一旁因为价格退出最里层的人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花钱的不敢买，白给的傻子才不想吃呢！
这都让他们错过了，亏大发了！
嘴里香味绵长回味，年轻人都来不及说话，一巴掌拍出两张红票子。“老板给我来五斤，头和脖子我都要。”
他最喜欢啃鹅头和脖子，越啃越香，下酒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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