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索拉仰头看去。
此刻，那钢铁巨人的大半个身躯已经浮出水面，海水倾泻而下，瞬间被机体高温蒸腾成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它眼部的两个巨大探照灯骤然亮起，两道光柱向着海滩直射过去。
“见鬼！它朝我们来了！快走！”
罗斯一边快步后撤，一边反手掷出“工匠之火”。
燃烧瓶砸在装甲上应声碎裂，但烈焰却根本无法附着在上面，只是溅起了一串火星，随后便洒落在沙地上。
“这家伙怎么连骰子点数都没有？！”罗斯忍不住骂骂咧咧。
艾德加策马冲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拽上马背，“别管什么点数了！快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钢铁巨足踏上了沙滩，激起一片沙尘。
就在众人狼狈后撤之际，他们突然感觉到，身后那地动山摇般的巨响戛然而止。
桑丘回头看去，那个钢铁巨人竟停在了原地，巍然不动，就像成了一座石雕。
“等等！你们快看！”他急忙拍了拍身前骑马载着他的索拉。
*****
驾驶舱内，柯德早就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他的那些同伴。
他迅速将操作台上的拉杆全部扳了个遍，可每一根都像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他转而尝试直接拖动屏幕上的路线，可当他拉出一道大弧，刚一松手，路线就像橡皮筋似的弹回了原状。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被那些阿戈尔人摆了一道。
这到底是他操纵机甲，还是机甲在拖着他走？
柯德大骂一声，一拳砸在操作台上。就在这时，机甲猛地停了下来。
“嗯？这样也行吗？”
正当他感到诧异之时，屏幕上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柯德定睛看去，原来不是他那一拳起了作用，而是预设的路线已经走完了。
此刻，代表机甲的红点正停在终点上，向外扩散着一圈圈波纹。屏幕右上角还跳出了一个倒计时：
29:59…
29:58…
29:57…
“这又是什么意思？”柯德读不懂阿戈尔文字，但那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先和同伴解释清楚吧。
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舱门，从机甲颈部钻了出来。
“各位，是我！”他挥舞着长枪，朝下面喊道。
几名骑士迟疑地驱马返回，但都在几米开外停住了。他们的坐骑不安地踏着步子，再靠近机甲一些，就会惊恐地嘶鸣。
柯德顺着机甲外壳爬下，在离地还有一人多高时纵身跳下，拍了拍手上的灰。
“这……这是你自己搞来的？”罗斯难以置信道。
“正是。怎么样，够威风吧？”
“少来了，里面肯定还有别人在操控吧？”罗斯绕着机甲边走边仰头打量。
“没有，骑士不说谎，真的就我一个。不过话说，你们怎么没走呢？我不是给过遣散费了吗？”
艾德加怒道：“我们临光家是缺那点钱的人吗？我们是为了骑士精神，是为了并肩作战的荣誉才追随你来伊比利亚。
可你呢？你转头用几枚源石就想把我们打发走。柯德先生，在你心里，我们临光家的忠诚和誓言，到底算什么？！”
“我很抱歉，”柯德长叹一口气，“我与玛恩纳有约在先，要带你们平安回去。你们已经对海嗣有所了解……那根本不是寻常战争能比拟的怪物。我不愿看你们随我白白送死。”
“海嗣？”艾德加哼笑一声，“和那大可汗的梦魇军团交手之后，我都不知道‘怕死’两个字怎么写了。让它们来便是。”
“哪怕它们比这台机甲还要大上几倍？”
柯德盯着对方的双眼，这位年轻骑士只是仰头看了一眼机甲轮廓，便毫不犹豫地点头。他眼中再无任何恐惧，只余坚定。
一股久违的感动涌上柯德心头。在这骑士精神早已凋零的年代，恐怕也只有临光家，还将这等信念守护得如此完整。
“好，”柯德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那就跟紧我。只要我还站着，就绝不会让你们这些小伙子比我先倒下去。”
索拉、艾德加和柯德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无需多言，新老骑士间已经完成了传承。
“等等，你们有谁看见那个小矮子了吗？”罗斯环顾四周，问道。
柯德松开手，这才发现桑丘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顺着机甲的脊背向上望去。果然，一个身影正笨拙地向上蠕动着。
“唉，这个杜林人，一见到机械其他什么都不管了。你们稍等，我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当柯德匆匆赶回驾驶舱时，桑丘早已趴在控制台前忙活开了，嘴里还念念有词。
“来得正好，骑士。我一看见这些玩意儿，就像回了家一样亲切。”
桑丘的手指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不同的按键上敲打。
“哦？那你看出什么门道了？”
“放心，我好歹也跟着大发明家斯第奇学过几年手艺，给我点时间分析一下，准能弄明白。”
“斯第奇是谁？”柯德问道。
“杜林工程院的首席！你不是杜林人，没听过也正常。不过他老师，‘万物之手’芬奇大师的名号你总知道吧？斯第奇就是他的二弟子，外号‘画布’。”
柯德点了点头。叙拉古与卡西米尔相距不远，这样的大人物他自然有所耳闻。
“不过你们杜林人摆弄机器那么厉害，那个叫斯第奇的，怎么就没当上大弟子呢？”
桑丘的手指停住了，脸上写满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无奈。
“我们哪儿知道？我们怎么会想得通，为什么大弟子偏偏是个萨卡兹？还是个血魔！要我说，造物主怕是喝多了！”
正说着，显示屏上跳出了一串代码，桑丘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眼睛亮了起来。“这个加密方式，我熟啊。”
他随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突然，整个驾驶室的灯光应声熄灭，柯德脚底下震动感消失了，一直嗡嗡作响涡轮声也戛然而止。
“你都干了什么？！”
“啊，没什么，就是先关个机，帮你省点燃料。总得留些力气对付海嗣，对吧？”
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这个杜林人满脸堆笑，完全看不出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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