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公堂内瞬间落针可闻。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仅凭一处淤痕的手印,竟能断定凶嫌是男是女,还能算出身高?
宇文谨则是一声不吭的盯着小仵作看。
周仵作愣了半晌,才讷讷上前一步,语气带着迟疑:“这位小哥,这……这手印淤痕,怎就能辨男女、断身高?老朽验尸数十载,只知看伤痕深浅断力道,从未想过还能这般推算。”
这话道出了所有人的疑惑,连一直沉默的任天野,看向穆海棠的目光带着询问。
穆海棠却神色平静,俯身指着孟芙腿间的淤痕,缓缓解释:“诸位且看,这处指压淤痕,指节间距宽约三寸,指腹面积偏大,边缘力道沉实——
女子指节多纤细,指腹偏窄,发力时痕迹会更浅更细,而此痕显见是成年男子粗壮手指所留,这是辨男女的凭据。”
说着,她又拿起竹尺,在淤痕旁比划:“至于断身高,也有章法。常人手指长度、指节间距,与身高多有对应——男子手指长度约占身高的七分之一,再结合指压时手臂发力的角度痕迹,便能推算出大致身形。”
“此痕指长、间距皆符合成年男子特征,按此换算,身高约莫七尺,绝非孩童或矮小人氏所能留下。”
一番话条理清晰,众人这才渐渐回过神。
太子追问:“那……左撇子之说,也是这般推算?”
“正是。”
穆海棠点头,指尖轻点淤痕左侧,“此痕左侧压迹深于右侧,显是发力时左手为主、右手为辅,若非左撇子,惯用右手发力,痕迹当是右侧更深。”
公堂内的寂静被这席话打破,随之而来的是低低的惊叹——谁也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淤痕手印,竟藏着如此多的门道,而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仵作”,竟能将这些细节一一拆解,找出凶嫌的踪迹。
周仵作又问,不知小哥还有什么别的什么所谓的验尸方法。看来我等无事的时候,真该去大理寺跟你请教。
穆海棠望着面露愧色的周仵作:“周老,请教,万万不敢当。”
“至于验尸方法,当然有,不仅有还很多。
说几个最有代表的。
第一个晴明蒸骨法:又称 “红伞验骨法”。
这个方法是用于死者已经白骨化的情形,用以鉴别死者生前是否受有损伤的经典验尸之法。
检验时需在天气晴朗时,先将尸骨洗净,用麻穿定形骸次第,以簟子盛定。
然后锄开一个长五尺、阔三尺、深二尺的地窖,用柴炭将地窖烧红,除去火后,泼入好酒二升、酸醋五升,乘热气将骨扛入穴内,以藁荐遮定,蒸骨一两时。
候地冷,取去荐,扛出骨殖,向平明处,将红油伞遮尸骨验。
若骨上有被打处,即有红色路、微荫;骨断处其连接两头各有血晕色,再以有痕骨照日看,红活,乃是生前被打分明;骨上若无血荫,纵有损折,乃死后痕。
第二个,阴雨煮骨法:若在阴雨天检验尸骨,可采用此方法。
以瓮一口,如锅煮物,以炭火煮醋,多入盐、白梅同骨煎,须着亲临监视,候千百滚取出,水洗,向明照之,其痕即见。血皆浸骨损处,赤色、青黑色,仍细验有无破裂。
以上两个是验骨方法。
下面几个是针对 “体表无明显伤痕” 的验伤方法。
第一个,就是我方才用的,醋液擦拭法,这个针对若尸身遭寒侵,如浸于冷水、经低温环境,遍用这个方法。
第二个,葱白验伤法:人的皮肤本来是红中带黑色的,死后会变为青紫色。
如果没有见到伤痕,但有怀疑之处,可先用水把皮肤浸湿,然后把葱白拍碎,敷在怀疑有伤痕的地方,再用蘸醋的纸盖在其上。
等候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拿掉,再用水冲洗,伤痕即可显现。”
“第三个,梅饼验伤法:这个主要是用来验内伤的。
与葱白验伤法类似,针对体表无直观伤痕,但怀疑因外力撞击、殴打致死的案件。
将新鲜白梅捣烂,制成 “梅饼”,直接敷在需检验的皮肤区域,一段时间后取下,观察敷贴处是否出现淡红色或青紫色的瘀痕。
听闻穆海棠的一番解析,两个仵作皆震惊不已,年轻仵作更是张大了嘴,半晌没能回神。
周老则是又惊又喜,急忙从随身行囊里翻出纸笔,顾不得章法地将纸按在案上,连声对穆海棠说道:“慢些说,再慢些!这般精妙的验伤之法,我得赶紧记下,回去后定要反复琢磨,好好参透其中门道。”
见周老急切记录的模样,穆海棠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道:“周老莫急,仔细伤了腰。待此事了结,晚辈亲自将常用的勘验方法一一写就,给您送过去。”
“有了这些法子,您往后勘验定能事半功倍。”
“好!好啊!” 周老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泛起泪光。
“我从前总叹,仵作这行清苦又受人白眼,年轻人都避之不及。却万万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这般出色的后辈 —— 看来咱们仵作一行,并非后继无人。”
穆海棠也知道,在古代,仵作这行多不容易,于是开口道:“常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咱们既入了仵作这行,便该记为死者说话、言她不能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公堂内太子、和众人,继续道:“咱们仵作,本就不算公廨之人,既非官,也非吏,平日里无人问津,唯有出了凶案,才会被匆匆叫来。”
“验一次尸,得的酬劳少得可怜,又因日日与尸体打交道,被旁人视作‘有损阴德’,走到哪儿都难讨个好脸色。”
“连邻里都不愿与咱们搭话,还逼着仵作家的门,得用黑木料来做,好与旁人区别开,生怕沾了‘晦气’。”
“更别说家世了。”
“生在仵作家里,男子不能考取功名,一辈子只能困在这行里,女子更难,寻常人家听闻是仵作之女,连婚事都不愿提,哪能盼着好婆家?”
话到此处,她看向周仵作:“可即便如此,咱们仵作在探案里,却是缺不得、替不了的存在。”
“死者何时遇害,得靠咱们验尸温、查尸斑,推测作案时间。”
“凶手用了何种手段,得靠咱们辨伤痕、查肌理,还原行凶过程。”
“甚至找不找得到作案凶器,也得凭咱们从伤口痕迹里推断形制。”
“这便是‘位卑而任重’啊。”
“周老,咱们纵是被人轻看,也不能轻看了自己的本事,更不能让死者的冤屈,埋于黄土。”
一番话落,周仵作红了眼眶,颤巍巍地拱手:“小哥……老朽受教了。”
公堂内,太子,任天野、萧景渊等人闻言,也不禁沉默——从前只知仵作验尸,却不知这行竟藏着这般多的委屈。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穿越后,清冷世子PK王爷前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