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半，姜枫换上了冒牌姜枫的衣服，腿上的伤进行了重新包扎，和小雅一起在厨房做饭。
房门开了，姜洋和老婆走了进来。
听到开门声，小雅握着菜刀的手猛地一抖，土豆丝切歪了半根。她扭头看向姜枫，眼里满是不安。
姜枫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别怕，大哥会帮我们的。等下找机会，你用生命环试试大嫂。”
小雅抿了抿唇，点了点头，把菜刀放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出厨房，对着门口的两人露出笑容：“哥，嫂子，回来了。”
大嫂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买的青菜，看到小雅就笑了：“小雅呀？我就知道是你在忙。就你勤快，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呢？”
小雅的语气尽量放松：“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是之前常做的那几样。我也不会太多，有空了我再多学几样菜，让哥嫂尝尝我的手艺。”
姜洋看向厨房，径直走了进去：“枫啊，你受伤了就歇着吧，等我回来做。”
他说完，也看到了姜枫，目光落在姜枫的光头上，顿时心里像被揪了一下。
姜枫回过头来说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我不能躺着什么也不干。我就是帮工，帮小雅做饭。”说话间，冲着姜洋露出了一个暗示的笑容。
“小雅，你也歇着吧，我来弄。”姜洋说着，走近两步，站到姜枫身边，背对着门口，声音压得极低，“他呢？”
姜枫回道：“被识破了。他就逃跑了。”
“哦。”姜洋应了一声，眉头却皱了起来，“他会不会再回来？小雅……她没怀疑你？”
“小雅知道了。”姜枫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事先保密，嫂子那边也别说。”
“我明白。”姜洋点点头，看着弟弟光头上的青色发茬，心里五味杂陈，“那你和小雅……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明天就搬走，然后就会分开。”
两人在厨房低声交谈，客厅里，小雅从冰箱里拿出下午买的草莓，装在盘子里递到大嫂面前：“嫂子，尝尝这个，挺新鲜的。”
大嫂拿起一颗草莓，咬了一小口，笑着说道：“小雅啊，还有一个月你就要和枫结婚了，家里的老房子也翻修好了，我看你们不如先回去住几天，提前习惯习惯村里的生活。”
小雅的心轻轻一跳，脸上却依旧笑着：“我和姜枫商量好了，现在的工作也不太适合我们，打算明天就辞职，然后回村里看看。”
“明天就回？”大嫂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真切，“怎么这么急？就算辞职，也该多住几天啊。”
小雅顺势伸出手，搭在大嫂的肩膀上，把手腕上戴着的生命环贴了上去，语气亲昵：“我也舍不得嫂子啊，您待我就像亲姐一样。以后会常来看您的。”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大嫂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大嫂连忙摆手：“可别来回跑了，耽误你们正事。”那语气里的急切，明摆着是盼着他们早点离开。
厨房里的姜枫听得真切，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饭菜做好，姜枫端着两盘菜走出厨房，大嫂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光头上，愣了一下：“枫，你怎么剃光头了？”
姜枫含糊道：“天热，小雅说这样凉快，就帮我剃了。”
晚饭的气氛有些微妙，大嫂话不多，却总时不时打量姜枫的光头，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姜洋几次想岔开话题，却总显得有些刻意。
吃过晚饭，小雅收拾碗筷，姜枫帮忙擦桌子，大嫂回了房间看电视，姜洋则借口抽烟，拉着姜枫到了阳台。
“刚才你嫂子那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姜洋挠了挠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哥。”姜枫望着楼下的路灯，“我们本来就不该待太久。”
两人沉默地站了会儿，烟蒂在夜色里明灭。
洗漱完毕，又在客厅闲聊了几句家常，无非是村里的琐事和工作的安排，姜枫尽量模仿着冒牌货的语气应答，心里却像绷着一根弦。
各自回房时，大嫂特意叮嘱：“枫啊，伤口别碰水，好好歇着。”语气客气，却缺少了亲情。
小雅和姜枫走进卧室，关上门的瞬间，两人都松了口气。小雅从手腕上摘下生命环，递给姜枫：“没异常。”
姜枫接过环，揣进裤兜，点了点头，转身在床边坐下，和衣躺了下去，背对着床沿。
小雅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掀开被子，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两人之间隔着大半个床的距离，像隔着一条无形的河。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屋里起伏，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与紧绷。
明天就要离开了，可这短暂的共处，却像漫漫长夜般难熬。
姜枫满脑子都是在岛上发现的父亲日记。从小伴随自己的父亲竟然是复制人，怎么办？能像对付假冒货一样对付父亲？按照苍云人一号所说，母亲也是复制人。到底应该怎么做？
后半夜，姜枫被窗外的雨声惊扰了思绪。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像无数只手指在叩门。
他侧过头，看到小雅蜷缩在床的另一侧，眼珠在眼皮下快速转动，像是在做噩梦。
他轻轻坐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潮湿的晚风灌了进来，带着泥土的腥气。
楼下的路灯在雨雾中晕成一团模糊的光，身后忽然传来小雅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姜枫回身看去，见小雅只是在说梦话。
他放轻脚步走回床边，望着熟睡的小雅，这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仔细打量她。小雅看起来温柔善良，这也是他心里想要的女朋友，没想到被冒牌货给欺骗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小雅而言，就是一场惊涛骇浪。不仅被欺骗，还怀上复制人的孩子，又亲眼目睹深爱的男朋友融化的惊悚场面。换作谁，都难睡得安稳。
雨点敲得更急了，玻璃上爬满蜿蜒的水痕，小雅忽然翻了个身，嘴里喃喃着：“别碰我……你是谁……你别走……”声音里带着哭腔。
姜枫伸手想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刚碰到被边，她却猛地睁开了眼，瞳孔在黑暗里缩成一点，满是警惕。
“是我。”姜枫低声说，收回了手。
小雅借着夜灯的光线盯着他看了几秒，眼里的惊恐才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我……我刚才做梦了，梦见他又回来了，说要抓我去完成什么繁衍计划。”
“别怕，他已经被解决了。”
“我到现在还是感觉像是做梦，你告诉我，是不是做梦？”
“你如果想当做是梦，那就当成梦好了。天亮以后，我们就散了。忘记这件事，谁也不要告诉。”
“我感觉你和他就是一个人，说话语气，动作，眼神，思想，都是一样的。那是不是就是说，你们除了本质上的区别，其他都是一样的？”
“可能吧。我和他接触不多，你应该最清楚。”
“我和他的事，家人，朋友都知道了，都等着看我结婚呢。可是现在我要怎么会对他们解释？为什么突然就分手了？”
“你应该能找到合适理由。”
小雅用力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又带着几分无奈：“我找不到。或许……或许只有先结婚，再离婚，才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姜枫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姜枫沉默了片刻，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你真的这么想？如果只是为了给别人一个交代，那我们可以提前结婚，不用登记，这样对你以后的影响也会小一些。”
小雅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微光：“一周后。这是我之前选的结婚日子。可以吗？”
“可以。明天先回家看看。”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响。两人没再说话，重新躺下，中间依旧隔着那段无形的距离。
可这一次，空气中的尴尬似乎淡了些，多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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