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十七分,城市刚刚苏醒,街角的“康民大药房”是整条街最早亮灯的地方。
玻璃门自动滑开,冷气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抱着纸箱走进去,指尖还在隐隐作痛。
纱布快用完了,魔尊说我的血不能沾凡俗尘埃,得用无菌的包扎。
“就买个纱布,很快。”我低声对肩上的双肩包说。
包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速战速决。
这地方阴气重,不像善地。”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医疗器械区。
可就在我伸手去拿体温计货架旁的纱布卷时——
“啪!啪!啪!”
一连串脆响。
货架上所有电子体温计的屏幕同时亮起,数字疯狂跳动,瞬间飙到45°c、50°c、60°c……
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像在示警。
我心头一紧,猛地后退。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飘来。
我转身,差点撞进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怀里。
他约莫三十出头,金丝眼镜后一双眼睛温润含笑,胸前的铭牌上写着一个字:柳。
“抱歉,吓到你了?”他声音温和,带着医生特有的安抚感,“最近流感高发,体温计可能受潮了。”
我点点头,想绕开他。
可他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搭上我的手腕。
“等等。”他眉头微皱,“你的脉象……很奇怪。”
我浑身一僵。
他的手指冰凉,不像活人,倒像蛇鳞贴在皮肤上。
那一瞬,我竟感到一股阴寒顺着血脉爬上来,直冲心口。
“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他轻声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幽光。
“气血逆流,魂门微启……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我猛地抽手。
可就在挣脱的刹那,我瞥见自己手腕内侧——一道细长的红痕,正缓缓浮现。
那痕迹的走向,竟与我胸口碎玉的裂纹**完全重合**!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后退一步,声音发紧。
他不答,只是微微一笑,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镜片。
可就在这瞬间,我看到他口袋深处,露出半枚青铜残片——和那只衔着碎片的乌鸦所带的一模一样!
柳玄舟的信物!
“小姑娘,别紧张。”他依旧温和,“我是柳昀,市立医院中医科的。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
“他是柳玄舟的侄子。”魔尊的声音突然从背包里传来,低沉而冷。
“学过点皮毛咒术,专修‘缠脉术’,能通过触碰种下‘心蛊’。”
我如遭雷击。
柳昀?柳玄舟的侄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是你奶奶的孙女。”柳昀忽然笑了,眼神不再温和,反而透出一种病态的兴奋,“我叔等你很久了。你体内的灵引之血,比他预想的还要纯净。”
他抬起手,指尖竟泛起一层诡异的青灰色,像是死人皮肤。
“让我帮你‘调理’一下脉象,怎么样?”
我转身就跑。
可药房的门不知何时已被锁死。
自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死神的低语。
“别白费力气。
”柳昀慢悠悠地走近,“这店,是我叔的‘眼’之一。每个进来的人,都会被记录,被观察。
而你……”他目光落在我手腕的红痕上,“你早就被标记了。”
我背贴着冰冷的货架,心跳如鼓。
货架?!
我猛地抓起旁边一排酒精喷雾,对准他就是一阵猛喷!
“嗤——”
液体喷洒而出,沾上他白大褂的瞬间——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后退,双手疯狂拍打胸口。
那白大褂竟开始融化!布料下,露出一片片青灰色的鳞状皮肤,像是某种冷血生物的躯壳!
“你……你竟敢……!”他嘶吼,声音扭曲,“凡人之物,也敢污我法体!”
“你不是医生!”我声音发抖,“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蜕者’。”他狞笑,鳞片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用凡人之皮,修异界之术。你奶奶当年封杀的,可不止我叔一个。”
他抬起手,青灰色的指尖凝聚出一道黑气,直扑我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魔尊的声音不再从包里传出。
他凭空出现,黑袍如夜幕降临,银发在药房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抬手一抓,那道黑气竟被他握在掌心,像捏住一条毒蛇。
“三百年前,你父亲偷学我界咒术,被我剥皮炼魂。
”魔尊声音如冰,“现在,轮到你了。”
柳昀脸色大变:“你……你不是已被封印?!”
“封印?”魔尊冷笑,“你叔连自己都封不住,还想封我?”
他五指一收,黑气“砰”地炸裂!
柳昀惨叫一声,鳞片片片剥落,露出血肉模糊的躯体。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整排货架,药品哗啦啦倾泻而下。
“你赢不了的!”他嘶吼,从怀里掏出那半枚青铜残片,“我叔已布下‘九幽心网’,整座城都是他的阵眼!你护不住她!”
话音未落,他捏碎残片,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从通风口逃走。
药房恢复死寂。
体温计的警报还在闪烁,地上散落着药品和破碎的玻璃。
我瘫坐在地,手腕上的红痕隐隐作痛。
魔尊走过来,黑袍拂过地面,竟将那些酒精瓶、纱布轻轻卷起,飞入我怀中。
“包扎。”他冷冷道,“他的‘缠脉术’虽未得真传,但那道红痕,已是‘心蛊’的引子。
若不压制,七日内,你会开始幻听、幻视,最终……被他操控。”
我颤抖着手撕开纱布,层层缠绕。
“他……真是医生?”
“曾经是。”魔尊望向那扇被黑雾穿过的通风口,“柳玄舟用‘蜕皮咒’替换了他。
真正的柳昀,早在三年前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心头一寒。
所以,从我踏入这座城市起,每一个看似平常的角落——便利店、网吧、公交司机、房东、医生……都可能是柳玄舟的傀儡。
而我,早已身处一张巨网之中。
“他为什么不用真身?”我问,“非要派这些‘蜕者’来试探我?”
“因为‘血契’。”魔尊声音低沉。
“你奶奶临死前,以命为引,立下‘亲族禁令’:凡林氏血脉,不得近你身三丈之内。否则,反噬即至,魂飞魄散。”
我怔住。
所以柳玄舟不敢亲自见我,只能借他人之手?
“那……柳昀刚才说的‘九幽心网’……”
“是真的。”魔尊眼神凝重,“他已在城中九处古地,埋下‘心锚’。等心网织成,他就能绕过禁令,远程操控你。”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纱布,那里,红痕仍在隐隐发烫。
“所以……我必须在他完成之前,找到第二块玉佩。”
“而地点,”魔尊望向窗外,“就是他最得意的巢穴——玄渊别院。”
我站起身,抱紧纸箱。
药房的自动门终于“叮”地一声打开。
晨光洒进来,照在满地狼藉上。
而我的影子,依旧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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