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杂役峰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唯有林凡所在的那间破旧木屋，窗棂缝隙间透出一点摇曳的烛光。
屋内，林凡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双目微闭，呼吸悠长。他的心神，已完全沉入识海，聚焦在那座神秘而古朴的道碑之上。
道碑依旧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崩碎，唯有那个“衍”字，散发着恒定而微弱的清辉。白日里，道碑在推演《引气诀》时闪过的那些无法理解的破碎画面，以及那个让他心悸的背影，如同鬼魅般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这道碑，究竟是何来历？与我，又有何关联？”林凡心中默念。
他尝试着，不再去推演具体的功法，而是将神识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向道碑内部探去，试图追溯其本源。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仿佛亘古不变的虚空。神识前行，如同在泥沼中挣扎，异常艰难。道碑微微震动，似乎在本能地抗拒这种深入的探查。
林凡没有放弃，他运转起被道碑优化后的《引气诀》，精纯的灵力缓缓注入道碑之中，如同在滋润干涸的土地。同时，他以自身坚韧的意志为引，不断向那黑暗的深处探索。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不再是具体的画面，而是一片无比壮阔而惨烈的意象碎片，如同洪流般冲击着他的心神：
他“看”到，无尽的星海在崩塌，巨大的星辰如同烟花般湮灭，发出无声的哀鸣。
他“看”到，一道道气息恐怖、身影模糊的存在，在星空间征战，挥手间法则崩断，大道哀鸣。他们的血，染红了虚空。
他“看”到，一座通天彻地、完整无瑕的巨碑，矗立在宇宙中央，散发出镇压万古的磅礴气息，但下一刻，一道无法形容其巨大的黑暗裂缝撕裂星空，狠狠撞击在巨碑之上！
巨碑崩裂！无数的碎片带着流光，射向宇宙四面八方。
而在那巨碑崩碎的核心，一个模糊的背影缓缓转身，似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沧桑、疲惫，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
“噗——！”
林凡猛地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脸色煞白，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神识剧烈震荡，仿佛要碎裂开来，头痛欲裂。
仅仅是惊鸿一瞥，那蕴含的恐怖信息量和难以言喻的威压，就几乎将他的心神彻底冲垮。
他大口喘息着，眼中充满了骇然。
星海崩塌？巨碑碎裂？那些征战的存在，是何等境界？那道背影……是谁？是这道碑曾经的主人吗？他最后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他知道，以自己现在渺小的修为，根本无力承载更多的真相。强行探查，只会自取灭亡。
“那道碑……是那通天巨碑的一块碎片所化？”林凡看着识海中依旧静静悬浮的残破道碑，心中有了猜测。“它选择我，是偶然，还是……那个背影的安排？”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和因果，现在的他，都没有资格去探寻。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是变得更强！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揭开这一切的迷雾，掌控自己的命运。
道碑的“衍”字清辉洒落，缓缓滋养着他受损的神识。林凡发现，经过这次近乎冒险的溯源，自己的神识虽然受创，但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与道碑之间的联系也隐约加深了一分。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他收敛心神，开始运转优化后的《引气诀》，修复伤势，巩固练气一层的修为。道碑推演带来的修炼速度加成，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汇聚于丹田。
……
次日，杂役处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同。
昨日林凡在杂役大比上，以练气一层巅峰修为，用《基础锻体术》击败练气二层的张莽，已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许多原本对他不屑一顾的杂役弟子，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惊异和探究。
管事赵虎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本想借杂役大比让林凡出丑，没想到反而成全了对方，这让他在其他管事面前有些抬不起头。尤其是林凡最后那看似巧合，实则精准无比的一击，让他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哼，走了狗屎运的小子，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赵虎盯着林凡忙碌的背影，心中恶狠狠地想道，盘算着如何找机会再给林凡使绊子。
林凡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并不在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小伎俩毫无意义。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资源，安稳地提升修为。
中午休息时分，林凡正准备回屋修炼，一个有些怯懦的声音叫住了他。
“林……林凡师兄。”
林凡回头，看到一个身材瘦小、面色蜡黄的少年，正是昨日被他击败的张莽。此时张莽脸上带着羞愧和一丝畏惧，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布袋。
“有事？”林凡平静地问道。
“林凡师兄，昨日……昨日是我不对，不该听信赵管事的话针对你。”张莽低着头，将手中的布袋递过来，“这是……这是我积攒的三块下品灵石，还有一瓶‘合气散’，算是给师兄赔罪，还请师兄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林凡微微挑眉。这张莽倒是识时务，知道形势比人强，立刻就来服软赔罪了。他看了一眼那布袋，三块下品灵石对杂役弟子来说不算小数目，合气散更是能辅助练气初期修炼的丹药。
他没有接，只是淡淡地道：“过去的事就算了。灵石和丹药你自己留着吧，努力修炼才是正途。”
张莽一愣，没想到林凡会拒绝，他急忙道：“师兄，我……”
“我说了，不必。”林凡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你若真心悔过，以后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说完，他不再理会张莽，转身离去。
张莽看着林凡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庆幸，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折服。他握紧了手中的布袋，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能再招惹此人，或许……还能找机会交好？
林凡并非圣母，但也并非嗜杀之人。张莽不过是赵虎手中的一把刀，略施惩戒，让其知难而退即可。更何况，不收他的赔礼，反而能让自己显得高深莫测，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点御下（哪怕是杂役）的小手段，他无师自通。
回到木屋，林凡关好房门，正准备开始修炼，目光却无意中扫过墙角。那里有几块松动的砖石，是前几日他检查房屋时发现的。
他心中一动，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砖石搬开。
砖石后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但林凡的“观微”之能，却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在灰尘之下，似乎刻画着一些极其细微、几乎与砖石纹理融为一体的痕迹。
他吹开灰尘，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灵力，轻轻拂过那些痕迹。
淡淡的微光闪过，那些痕迹仿佛被激活了一般，组成了几个扭曲、古老的字符。这种字符，他从未见过，但与道碑上那些无法理解的符文，隐隐有几分相似之处！
而在字符的旁边，还刻着一个极其隐晦的标记——那是一个抽象的、仿佛由星辰连线构成的……眼瞳图案？
林凡瞳孔骤缩！
这标记，他见过！就在昨日道碑推演《引气诀》时闪过的破碎画面中，某个征战的身影的袍角上，似乎就有类似的标记！
这间破旧的前任杂役居住的木屋，墙角暗格，神秘的字符，星辰眼瞳标记……
这一切，是巧合？
还是说，这道碑碎片落入他手中，根本就不是意外？这杂役峰，这间木屋，甚至可能整个青云宗，都隐藏着与那道碑、与那场星海大战相关的秘密？
内鬼……或许不止是针对他林凡。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林凡深吸一口气，将砖石恢复原状，抹去一切痕迹。他盘膝坐下，识海中的道碑静静悬浮，“衍”字清辉流淌。
看来，想要安稳地修炼，是不可能的了。
他必须更快地变强，同时，也要开始着手调查这背后隐藏的蛛丝马迹。
风暴，似乎早在入门测试他被断言“终生无缘仙路”时，就已经开始酝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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