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会结束后的第三天,程远、郑海峰和林珊就接到了陈馆长的通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专家团队将在一个月后抵达中国,先考察南京宝船厂遗址,再随“探海号”前往南海,实地查看“清和号”遗址。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让整个考古队都沸腾起来。
“必须在专家来之前,完成‘清和号’核心区域的初步清理!”程远站在“探海号”的会议室里,面前的白板上贴满了“清和号”的声呐图和发掘规划,“郑海峰,你的腿刚好,负责陆上协调,联系国内的木材保护专家,把‘清和号’的船板样本送过去做成分分析;林珊,你牵头整理‘清和号’的所有资料,包括铭文拓片、船板工艺、桅杆尺寸,做成中英双语的报告,方便专家查阅;我带水下组先下去,重点清理船尾的铭文区和船舱入口,争取找到更多能印证宝船尺度的证据。”
郑海峰虽然还拄着拐杖,却依旧干劲十足:“放心!木材保护专家我已经联系好了,南京林业大学的李教授下周就会来接样本,他研究明代楠木三十年,肯定能从船板里找出更多关于宝船建造的细节。对了,我还托人查了《明实录》里关于宝船建造的记载,里面提到‘永乐六年,造宝船六十三艘,用料皆取楠木、铁梨木,工部派百工督造’,这和‘清和号’的桅杆材质完全吻合!”
林珊也拿出了初步整理的资料册,封面上印着“清和号宝船遗址发掘报告(第一阶段)”,里面不仅有高清的文物照片,还有详细的尺寸标注和文献对比:“我把马欢《瀛涯胜览》、巩珍《西洋番国志》里关于宝船的记载都整理出来了,还附了泉州宋船、南京宝船厂遗址的参数对比表,专家一看就能明白‘清和号’在郑和船队里的地位。对了,我还发现‘清和号’的船舱间距和《西洋记》里记载的‘宝船十三舱’完全一致,这又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一周后,“探海号”再次驶抵“清和号”遗址海域。程远带着水下组潜入海中时,发现遗址的泥沙比上次更少了——渔政部门在这期间派了清理船,用低压水枪冲洗了遗址表面的浮泥,让船体的更多细节显露出来。
潜水灯的光柱扫过船尾,之前发现的青石碑旁边,又露出了一块更小的石碑,上面刻着“九桅十二帆,载粮五千石,淡水三千桶”——这正是《西洋记》里记载的宝船载重标准!程远激动地用相机拍下石碑,手指触碰石碑表面时,能清晰感觉到刻字的力度,那些笔画深浅不一,显然是工匠用錾子一笔一划凿出来的,带着手工劳作的温度。
“程队!船舱入口找到了!”水下组的赵哥突然发来信号。程远立刻游过去,只见船体中部有一个宽约两米的舱门,门楣上刻着“货舱甲”三个字,舱门旁边还残留着一根断裂的铜制门闩,门闩上的花纹依旧清晰。程远用潜水刀小心地撬开舱门,里面漆黑一片,潜水灯的光柱照进去,竟露出了一堆堆叠放整齐的陶瓷碎片——这些碎片的样式和泉州湾宋船出土的青花瓷相似,却更为精美,瓷片底部还刻着“永乐年制”的款识。
“是官窑瓷!”程远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些瓷器显然是宝船出使时携带的赏赐品,而货舱的尺寸——宽约五米,长约二十米,高约三米——刚好能容纳“载粮五千石”的记载。他让队员们小心地采集瓷片样本,自己则继续往舱内探查,在货舱的角落,竟发现了一根残留的木尺——木尺上刻着清晰的刻度,每一寸都与明代营造尺的标准完全一致,而木尺的长度,刚好是一丈!
“找到宝船用的木尺了!”程远通过通讯器大喊,手里紧紧攥着木尺,仿佛握住了打开宝船尺度之谜的钥匙。这把木尺的发现,彻底推翻了“史料记载颠倒长宽”的质疑——用这把木尺测量,“清和号”的长度正好是四十四丈四尺,宽度十八丈,与马欢的记载分毫不差。
当程远带着木尺和瓷片样本浮出水面时,郑海峰和林珊早已在甲板上等候。看到程远手里的木尺,郑海峰激动得扔掉拐杖,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这就是宝船工匠用的尺子?快让我看看!”
林珊接过木尺,小心翼翼地用软布擦拭掉上面的泥沙,木尺上的刻度立刻清晰起来:“一寸、二寸……一丈!刚好是明代的一丈!用这把尺子测量‘清和号’的尺寸,和马欢的记载完全吻合,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考古队忙得脚不沾地。林珊带着木尺样本去了南京博物院,和馆藏的明代官用木尺对比,确认了这把木尺就是宝船建造时使用的标准尺;郑海峰则配合木材保护专家,对“清和号”的船板进行了碳十四检测,结果显示船板的砍伐时间正是永乐五年——与“清和号”永乐六年建造的记载完全一致;程远则带领水下组,继续清理“清和号”的货舱,又发现了几枚刻有“工部造”字样的铜钉和一段残留的帆绳,帆绳的编织工艺与《天工开物》里记载的“宝船帆绳”完全相同。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专家团队抵达那天,南海的天气格外好。程远带着专家们潜入海中,当“清和号”巨大的船体出现在专家们眼前时,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叹。意大利专家马可·卢西尼拿着潜水相机,不停地拍摄船板的三重结构和石碑上的铭文,嘴里不住地说:“太不可思议了!中国古代工匠的智慧,超出了我的想象!”
在船上的研讨会上,林珊展示了那把明代木尺和“清和号”的尺寸对比图,当她说出“用这把木尺测量,‘清和号’的长度是四十四丈四尺,宽度十八丈,与马欢《瀛涯胜览》的记载误差仅0.5%”时,专家们纷纷鼓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负责人安娜·科斯塔女士,当场宣布将“清和号”宝船遗址列入“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录”,并表示会支持中国对宝船遗址的进一步发掘和保护。
那天晚上,“探海号”的甲板上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庆祝宴。程远、郑海峰和林珊坐在船舷边,手里拿着从“清和号”货舱里取出的瓷片样本,看着远处的星空。海风拂过,带着海水的咸腥味,远处的灯塔闪烁着微弱的光,像六百年前宝船远航时的航灯。
“你说,郑和当年率领船队下西洋时,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在甲板上看星星?”林珊轻声问道,手里的瓷片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郑海峰点点头,笑着说:“肯定会的。他说不定还会和船员们一起,规划第二天的航线,讨论要去的国家。就像我们现在,规划着下次要去发掘马船遗址一样。”
程远看着两人,心里满是感慨。从最初发现“安济号”,到后来的“裕丰号”“甘润号”,再到如今的“清和号”,他们在南海奔波了一年多,经历了盗墓者的威胁、队友的受伤,却从未放弃过对历史真相的追寻。这些沉在海底的宝船,不仅是文物,更是一个个鲜活的故事——有工匠的智慧,有船员的坚守,还有他们这些考古者的执着。
“下个月,我们就去满刺加海域找马船!”程远突然说,眼里闪着光,“《西洋记》里记载马船‘长三十七丈,阔一十五丈’,咱们有了‘清和号’的经验,肯定能找到马船遗址!”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专家团队离开南海的那天,夕阳把“探海号”的甲板染成了暖金色。程远站在船舷边,手里摩挲着那把从“清和号”货舱里找到的明代木尺——木尺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却依旧能清晰看到每一寸的刻度,指尖拂过“一丈”的标记时,仿佛还能触到当年工匠用它丈量船板的温度。
“在想什么?”林珊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好的《清和号遗址保护规划》,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陈馆长刚才发消息,说国内要为‘清和号’专门成立一个保护工作站,还让我们提选址建议呢。”
程远接过规划书,目光落在“遗址现场保护棚”的设计图上:“就选在离‘清和号’遗址三海里的小岛上吧,那里地势高,不会被台风影响,而且离我们现在的锚地近,方便后续发掘。”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林珊,“对了,那把木尺的对比报告出来了吗?和南京博物院的明代官用木尺吻合度怎么样?”
“吻合度99%!”林珊的眼睛亮了起来,从背包里掏出一份报告,“南京博物院的王教授说,这把木尺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把宝船建造专用尺,上面的刻度校准痕迹,和南京宝船厂遗址出土的铜尺完全一致,应该是当年工部派去督造宝船的官员随身携带的。”
两人正说着,郑海峰扛着一个巨大的帆布包从船舱里走出来,帆布包上印着“南京林业大学”的字样——里面装的是“清和号”的船板样本,刚从李教授那里取回来。“程队!林珊!李教授那边有重大发现!”他把帆布包往地上一扔,气喘吁吁地说,“‘清和号’的船板不仅是三重结构,外层板还经过了特殊的防腐处理,是用桐油和朱砂混合浸泡过的,这种工艺在明代的造船文献里只提过一句,没想到真的能在‘清和号’上找到实物证据!”
程远立刻打开帆布包,取出一块船板样本——样本的横截面呈深褐色,外层有一层薄薄的红色涂层,用指甲轻轻刮了刮,涂层牢牢地粘在木头上。“桐油朱砂防腐?”他想起《天工开物》里“船板以桐油朱砂浸之,可耐海水百年不腐”的记载,心里一阵激动,“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清和号’的船板过了六百年还这么坚硬,古代工匠的智慧太了不起了!”
接下来的几天,考古队开始为“清和号”遗址搭建临时保护棚。郑海峰的腿已经基本恢复,每天都跟着队员们一起搬运材料,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依旧干劲十足。林珊则忙着整理“清和号”的所有资料,把木尺的刻度、船板的工艺、石碑的铭文都做成了三维模型,方便后续研究和展示。
这天下午,程远带着水下组再次潜入“清和号”遗址,准备清理船首的区域。潜水灯的光柱扫过船首柱,突然发现柱身上刻着一行细小的文字——“永乐六年三月,匠作局李三造”。“是造船工匠的名字!”程远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赶紧用相机拍下这行文字,又仔细检查船首柱的其他部位,在柱身的另一侧,又发现了“督造官王景弘”的字样。
“王景弘?”程远愣住了,王景弘是郑和下西洋的副使,竟然亲自督造了“清和号”!他立刻通过通讯器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船上的郑海峰和林珊,两人都激动得声音发颤。
当程远带着这个发现浮出水面时,郑海峰和林珊早已在甲板上等候。“真的是王景弘督造的?”郑海峰一把抓住程远的胳膊,眼里满是期待。程远点点头,拿出相机里的照片:“你看,这行‘督造官王景弘’的字迹,和《明实录》里王景弘的手迹一模一样,错不了!”
林珊凑过来看照片,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跑进实验室,拿出一本翻旧的《郑和家谱》:“你们看这里!《郑和家谱》里记载,永乐六年,王景弘曾‘督造宝船于南京宝船厂,凡六十三艘,为首者曰清和号’——这就完全对上了!‘清和号’不仅是郑和的旗舰,还是王景弘亲自督造的第一艘宝船!”
这个发现让整个考古队都沸腾了。队员们纷纷围过来,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脸上满是自豪。程远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他们不仅找到了宝船的实物证据,还找到了与历史人物直接相关的印记,这些都将成为研究郑和下西洋的重要资料。
接下来的一周,考古队在“清和号”的船首区域又有了新的发现——在船首柱的下方,清理出一个铜制的“压舱石”,上面刻着“清和号首航永乐六年六月”的字样,还有一段关于宝船尺度的详细记载:“长四十四丈四尺,阔一十八丈,吃水三丈二尺,载官兵三百有奇,货五千石,淡水三千桶”。这段记载比马欢的《瀛涯胜览》更为详细,甚至提到了宝船的吃水深度,为研究宝船的航行性能提供了关键数据。
林珊对“压舱石”上的文字进行了拓印,又和“清和号”的声呐数据进行对比,发现宝船的吃水深度与船体的长宽比例完全符合流体力学原理,即使在大风浪中也能保持稳定。“古代工匠不仅懂造船,还懂力学!”林珊拿着拓片,激动地对程远和郑海峰说,“你看这个吃水深度,刚好是船体高度的三分之一,这种比例能让宝船在航行时最大限度地减少阻力,同时增强稳定性,这和现代船舶的设计理念不谋而合!”
郑海峰也补充道:“我查了《郑和航海图》里的航线标注,‘清和号’首航的路线是从南京宝船厂出发,经太仓、泉州,再到占城,这段航线的海域风浪较大,宝船能安全通过,肯定和它合理的尺度比例分不开。”
就在考古队沉浸在新发现的喜悦中时,程远突然收到了陈馆长的紧急邮件——“海狼帮”的余党在菲律宾的巴拉望岛被抓获,从他们的秘密仓库里,搜出了一批与“清和号”相关的文物,其中包括一块刻着“清和号”船名的青铜构件和几页残缺的宝船建造日志。
“太好了!”程远把邮件内容告诉了郑海峰和林珊,“这些文物终于能回家了!等它们送回来,我们就能把‘清和号’的建造过程完整地还原出来,从木材的砍伐、船板的加工,到最后的组装下水,每一个环节都能找到实物证据!”
郑海峰笑着说:“等这些文物回来,咱们的‘清和号’专题展览就能更完整了!到时候,我们把木尺、压舱石、青铜构件都放在一起展示,再配上宝船的三维模型,让观众们直观地感受宝船的宏伟!”
林珊也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我还要把王景弘督造‘清和号’的故事写进讲解词里,让更多人知道,郑和下西洋不仅有郑和的功劳,还有无数像王景弘、李三这样的官员和工匠,是他们一起创造了这个航海奇迹。”
当天晚上,“探海号”的甲板上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庆祝宴。程远、郑海峰和林珊坐在甲板的角落,手里拿着从“清和号”货舱里取出的瓷片样本,看着远处的星空。海风拂过,带着海水的咸腥味,远处的灯塔闪烁着微弱的光,像六百年前“清和号”首航时的航灯。
“你说,当年王景弘和李三看着‘清和号’下水时,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充满了自豪?”林珊轻声问道,手里的瓷片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郑海峰点点头,笑着说:“肯定会的。他们花了那么多心血建造宝船,就是为了让中国的船队能远航西洋,让世界看到中国的强大。就像我们现在,花这么多时间发掘和保护‘清和号’,也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这段辉煌的历史。”
程远看着两人,心里满是感慨。从最初发现“安济号”时的紧张,到找到“清和号”时的激动;从与“海狼帮”的周旋,到如今文物的陆续回归,这一年多的经历,像一部跌宕起伏的电影,永远刻在他的记忆里。他知道,“清和号”的发掘还没有结束,还有更多的秘密等着他们去发现,还有更多的故事等着他们去讲述。
“下个月,我们就去满刺加海域找马船!”程远突然说,眼里闪着光,“《西洋记》里记载马船‘长三十七丈,阔一十五丈,专运马匹和货物’,咱们有了‘清和号’的发掘经验,肯定能找到马船遗址!到时候,我们就能还原郑和船队‘宝船、战座船、粮船、水船、马船’五种船型的完整编制,让全世界都知道,六百年前的中国船队,有多强大!”
郑海峰和林珊相视一笑,用力点头。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为三人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银辉。程远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在这片辽阔的南海之下,还有无数的宝船遗址等着他们去发现,还有无数的历史故事等着他们去讲述。而他们,会带着对历史的敬畏,对彼此的信任,继续在考古的道路上前行,让那些沉睡在海底的辉煌,重新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国的海洋文明,曾经如此璀璨,如此伟大。
几天后,“探海号”缓缓驶离“清和号”遗址海域,朝着满刺加的方向驶去。程远站在船首,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明代木尺,目光望向远方的海平面。他知道,新的冒险即将开始,而“清和号”的故事,会像一盏明灯,指引着他们,在茫茫大海中,继续寻找那些被遗忘的历史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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