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的青砖高墙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墙头上挂着的红灯笼被海风扯得晃悠,光晕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连墙角的青苔都透着股压抑的冷意。林澜贴着墙根猫腰前行,粗布裤腿蹭过墙根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 墙内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是刀疤强的嗓音,比在船坞时低了几分,却更显谄媚。
“老爷,林正那老东西嘴硬得很,审了半个时辰,问他水脉图谱藏哪儿了,他只说‘不知道’,要不要用点硬的?”
“硬的?” 另一道声音响起,低沉又油腻,不用想也知道是周仓,“蠢货!那图谱是找水脉的关键,林正修船三十年,说不定早把图谱记在脑子里了,打死他,你赔我一张图谱?”
墙根下的林澜浑身一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里。水脉图谱?他猛地想起三个月前的一个雨夜,父亲林正把他叫到床边,从床底撬出块松动的木板,拿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卷,低声说 “这是你爷爷传下来的,记着望海镇附近的水脉走向,以后要是家里出事,千万护好它,别让外人抢去”。当时他只当是普通的船匠图谱,没多想,如今才明白,父亲是早料到会有祸事?
“那…… 老爷,总不能一直耗着吧?东澳岛的事已经传开了,镇上人都在说海妖,要是不尽快‘处置’林正,怕是有人会怀疑……” 刀疤强的声音带着犹豫。
“怀疑?” 周仓冷笑一声,“明天一早在镇口的晒鱼场,把林正绑在柱子上,就说他勾结海妖害死渔民,当众斩了!到时候谁还敢怀疑?至于图谱,林正的家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他那傻儿子要是敢回去拿,正好一起抓了,撬开那小子的嘴,不怕找不到图谱!”
“是是是!还是老爷想得周全!” 刀疤强的奉承声混着脚步声远去,墙内很快没了动静。
林澜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顶冲,又冷又烫 —— 原来父亲的 “通海妖” 是假的,周仓要的是图谱,还要当众斩了父亲!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牙齿咬得腮帮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爹明天就要被斩,图谱还在家里,周府的人已经盯着了,他必须先把图谱转移走,再想办法救爹!
他转身想往家的方向跑,脚刚迈出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两道粗哑的喝声:“站住!那小子是谁?”
林澜心里一沉,猛地回头,只见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护院从巷口的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握着短刀,眼神像饿狼似的盯着他 —— 正是周府的人!其中一个护院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突然咧嘴笑:“这不是林正的儿子吗?居然敢跑到周府附近,是来通风报信的?抓起来!”
两人说着就朝林澜扑过来,脚步踏在石板路上 “噔噔” 响。林澜哪敢停留,转身就往旁边的渔市小巷跑 —— 望海镇的渔市是镇上最乱的地方,白天摆满鱼摊、渔网,夜里虽然没人,但巷弄纵横交错,还有不少装鱼的木桶、废弃的渔网堆,正好能躲。
“别让他跑了!抓活的!” 护院的吼声在身后追着,林澜拼命往前跑,粗布鞋踩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好几次差点滑倒。渔市的鱼腥味混着海水的咸腥味扑面而来,钻进鼻子里,呛得他直咳嗽。他拐进一条窄巷,巷子里堆着几捆晒干的渔网,他手脚麻利地钻进去,蜷缩在渔网后面,屏住呼吸,只听脚步声从巷口经过,越来越近。
“人呢?刚才还看见在这儿的!” 一个护院的声音带着烦躁,“搜!仔细搜!这小子肯定躲在附近,跑不了!”
渔网的缝隙里,林澜能看到护院的靴子在巷子里来回走动,刀刃偶尔蹭到木桶,发出 “哐当” 的声响。他死死攥着藏在怀里的小刨子 —— 这是他从船坞带出来的唯一东西,此刻却像根救命稻草。他不敢大口喘气,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快要炸开,脑子里飞速盘算:家肯定不能回了,周府的人盯着,回去就是自投罗网;爹明天要在晒鱼场被斩,他该怎么救爹?图谱还在家里,要是被周府的人找到,爹不就白死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护院的骂声也淡了些。林澜悄悄从渔网里探出头,确认巷口没人,才慢慢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渔网丝。夜色更浓了,渔市的灯笼大多灭了,只有远处几盏还亮着,映得小巷忽明忽暗。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必须尽快想办法 —— 既要保住图谱,也要救爹,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他贴着墙根,往渔市深处走,那里有个废弃的鱼棚,是他小时候和伙伴们捉迷藏的地方,或许能暂时躲一躲,再做打算。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逆潮之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