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了“时空蜃影”依靠汲取恐惧为生的本质,如同在密不透风的绝望之墙上凿开了一道缝隙。
默言深知,仅仅明白道理还不够,他们需要一套全新的战术来对抗这无形的敌人。这不再是一场炮火对轰的战斗,而是一场意志与信念的考验。
“所有人听令!”
默言的声音清晰而沉稳,穿透了令人不安的浓雾。
“巴瑞特!”
“在,船长!”水手长挺起胸膛,尽管脸上还带着鏖战后的疲惫,但眼神已然重新锐利起来。
“收起你的战斧。从现在起,你的武器是你的声音!”
默言指令明确。
“持续释放【海狮咆哮】和【战吼鼓舞】,尽量覆盖船上所有人身上的状态!不要管有没有敌人,不要理会任何幻象的攻击!你唯一的目标,就是提振士气,驱散恐惧!让这艘船上,充满无畏的吼声!”
巴瑞特瞬间明白了默言的意图。
他深吸一口气,那如同风暴前夕般压抑的胸腔猛然扩张,一声震撼人心的怒吼爆发出来:
“吼——!!‘破晓号’的崽子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点鬼把戏算什么?!想想我们在沉船湾干翻了什么!想想我们是怎么从圣殿那群神棍的包围里杀出来的!我们是海洋的征服者,不是被吓破胆的兔子!跟着我喊!为了破晓号!”
“为了破晓号!!”
受到感染的水手们跟着怒吼起来,声浪汇聚,仿佛要将粘稠的雾气都震散几分。战吼鼓舞的光环随之扩散,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驱散着心头的寒意,疲惫的肌肉仿佛又重新注入了力量。
紧接着,默言看向脸色苍白、精神消耗巨大的艾莉安娜。
“艾莉安娜。”他的声音异常坚定。
“闭上眼睛。忘掉你看到的循环,忘掉那些重复的礁石和云彩。信任你的直觉,信任你与生俱来的、与海洋和星空共鸣的感知。告诉我,哪个方向给你的感觉最‘正确’?最不像这该死的循环?”
艾莉安娜看着默言那毫无保留的信任目光,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她彻底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不再因外界的幻象而颤动。
她将双手轻轻按在冰冷的船舷上,仿佛在倾听这艘船的心跳,又仿佛在感知这片被扭曲时空之下,那可能依旧存在的、最本源的海洋律动。
周围,恐怖的幻象并未停止。
“深渊滚海者”的触须再次带着毁灭的气息砸落,圣殿骑士的幻影呐喊着发起冲锋,内心恐惧具象化的怪物在甲板上穿梭……
但这一次,回应它们的,不再是惊慌的尖叫和盲目的炮火,而是巴瑞特和他手下们一轮又一轮、近乎固执的、充满力量与蔑视的战吼!
炮手们坚守岗位,却紧咬牙关,不去拉动炮绳。
水手们紧握武器,却将目光投向正在怒吼的同伴和紧闭双眼的航海士,用意志对抗着幻象带来的生理恐惧。
艾莉安娜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她的感知在混乱的时空乱流中艰难地穿梭,寻找着那一丝代表着“秩序”或“出口”的涟漪。
“左……左满舵十五度……”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仿佛在黑暗中摸索。
“收到!左满舵十五度!”
默言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执行,舵轮在他手中稳稳转动。
“不对……感觉消失了。右舷……三十度试试……”
“右满舵三十度!”
“正前方……偏右一点点……对,就是这个方向!有一种……‘流动’的感觉,而不是‘凝固’的循环感!”
默言完全放弃了传统的导航逻辑,将所有的信任都寄托在艾莉安娜那玄而又玄的直觉指引上。
巨型海怪也好,古老的船体残骸也好,哪怕是连接海天的超级龙卷,只要艾莉安娜指出来,无论他眼前的景象是什么,他都操纵着破晓号义无反顾的冲过去。
他的操舵精准而果断,没有丝毫质疑。这种绝对的信任,如同定海神针,稳定着艾莉安娜的心神,也感染着全船的人。船长相信航海士,那么他们就相信船长!
这是一段漫长而煎熬的航程。
时间感依旧混乱,不知过去了多久,是一小时,还是一整天?
战吼声渐渐变得嘶哑,精神上的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又被顽强的意志力一次次击退。
幻象依旧逼真,但它们所能激发的恐惧,在持续不断的士气鼓舞和明确的目标感面前,效果大打折扣。
就在这信念与绝望的拉锯战达到某个临界点时——
一直紧贴着默言胸膛放置的【回音贝】,那持续散发着的温热感,突然消失了。
不是变得微弱,而是毫无征兆的消失了。仿佛前一秒还在耳边轰鸣的噪音,下一秒就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默言猛地一怔,立刻将【回音贝】取出。贝壳依旧温润,但不再散发微光,也不再传来任何共鸣或干扰的温热,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精美的贝壳。
他瞬间明悟。
干扰消失了。
不是因为幻境被打破,而是因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幻境覆盖的范围,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他抬头望去。周围那令人窒息的、永恒不变的浓雾和循环景象,如同舞台的幕布般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奇异的宁静。
他们仿佛驶入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气泡之中。
外面的海域依旧被浓雾笼罩,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却是一片风平浪静、光线柔和的核心区域。
这里没有雾气,海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星光的幽蓝色。
在区域的中心,悬浮着一块不规则的多棱晶体,它缓缓自转,内部流淌着如同银河般璀璨的光沙,散发出与默言手中海图碎片同源、却强大纯净无数倍的能量波动。
第二块加勒比海真实海图碎片!
他们依靠着坚定的意志、对同伴的绝对信任以及摒弃恐惧的信念,成功穿越了外层由恐惧构筑的迷宫,抵达了守护者的核心所在。
真正的对决,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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