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地内的“宁静”并未带来丝毫慰藉,反而更像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压抑。黑色风沙在盆地上空呜咽盘旋,却奇异地不曾落下太多,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盆地边缘,那些被“隐蚀”污染的黑魇蝎依旧在焦躁地徘徊,赤红的复眼死死盯着盆地内的众人,却始终不敢踏入一步。
这反常的景象,让萧凛心中的警惕提升到了极致。他手臂上的灵契之纹持续传来微弱的温热感,并非指向明确的威胁,更像是在被动记录、分析着这片区域内某种异常“场”的波动。
“这里不对劲。”青霖碧眸中灵光闪烁,努力穿透那无处不在的“隐蚀”背景噪音,“太‘干净’了,除了那些该死的蝎子,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连沙层下面都是死寂一片。但这死寂里……好像藏着别的东西。”
苏玉妍仔细检查着赵莽的情况,喂他服下清水和伤药,眉头紧锁:“赵大哥的伤势被这里的阴寒气息引动,有些反复。周管事倒是安静下来了,但……”她看了一眼蜷缩在沙驼旁、眼神空洞呢喃的周管事,叹了口气。
萧凛走到盆地中央,蹲下身,抓起一把灰黑色的沙土。沙土冰冷刺骨,入手沉重,仿佛蕴含着无数负面情绪。他尝试运转《星辰引气诀》,汲取天地灵机,反馈回来的却只有稀薄且充满排斥感的星辰之力,以及更多试图侵蚀他经脉的“隐蚀”气息,效率不足外界十一。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恢复状态,找到出路。”萧凛沉声道。他目光扫过盆地,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盆地不大,除了嶙峋的怪石,便只有几处风化严重的残破石柱半埋在沙土中,像是某种古老建筑的遗迹。
他走到一根最为粗壮的石柱前,拂去表面的沙砾。石柱上刻着模糊的图案,早已被风沙侵蚀得难以辨认,只能隐约看出一些扭曲的线条和无法理解的符号。但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石柱的瞬间,灵契之纹猛地一烫!
一股混乱、绝望、夹杂着微弱抗争意念的碎片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守不住……阵眼……崩……”
“……它们从地底来……影子……”
“……净化……是谎言……吞噬……”
“……星火……最后的……”
碎片信息戛然而止,带来的冲击却让萧凛脸色一白,踉跄后退半步。
“萧大哥!”苏玉妍连忙扶住他。
“没事……”萧凛摆摆手,眼中却充满了惊骇。这些石柱……是上古时期,守卫此地的修士留下的?他们似乎在对抗什么东西,最终失败了。而“净化之眼”、“它们从地底来”、“影子”这些信息,与“净蚀”和“墟”的力量何其相似!
难道上古时期,这里就发生过类似的灾难?
“有发现?”青霖也凑了过来。
萧凛将感知到的碎片信息简单说了一遍,苏玉妍和青霖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上古遗留的战场……‘净蚀’是在唤醒或者利用这里残留的东西?”苏玉妍推测道。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趴在萧凛肩头休息的月华兽,突然抬起了头,琉璃眼眸望向盆地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出了一声带着疑惑的轻呜。
“月华发现了什么?”青霖立刻警觉。
萧凛顺着月华兽注视的方向望去,那里只有几块堆叠在一起的黑色巨石,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但他相信月华兽的灵觉。
他小心地走向那堆巨石,越是靠近,灵契之纹传来的温热感就越是明显。当他将手掌按在最大的一块巨石上时,一股微弱但异常纯净的、与周围“隐蚀”之力格格不入的清凉气息,顺着掌心传入。
这气息……带着一丝微弱的星辰波动,还有某种封印的意味!
“这石头后面有东西!”萧凛精神一振。
他示意苏玉妍和青霖戒备,然后运转星淬之体,双臂用力,试图推开巨石。巨石异常沉重,且与地面仿佛融为一体。萧凛低喝一声,周身星辉流转,力量爆发!
“嘎吱——”
沉重的摩擦声响起,巨石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清晰的清凉气息从缝隙中涌出,瞬间驱散了周围小范围内的阴寒。
缝隙后面,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狭窄洞口,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处。而那纯净的星辰波动和封印气息,正是从洞内传来。
“是避难所?还是陷阱?”青霖眯起眼睛,灵觉向洞内探去,但很快被一层柔和却坚韧的力量阻挡了回来。“里面有很强的封印,我的灵觉进不去。”
萧凛感受着那与自身同源的星辰波动,以及月华兽并未示警的反应,沉吟道:“不像陷阱。这封印的力量很正,而且与星辰相关。或许是上古守卫留下的最后庇护所。”
他看了看状态不佳的同伴,又看了看盆地外依旧徘徊的蝎群,下定决心:“进去看看。这里相对安全,或许能找到休整之地,甚至……关于此地的更多信息。”
他率先弯腰钻入洞口,苏玉妍和青霖紧随其后,并将赵莽和周管事也小心地带了进来。
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石室,四壁光滑,显然经过人工修凿。石室中央,有一座小小的石台,石台上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布满了裂痕的淡蓝色晶石,那纯净的星辰波动和封印之力,正是从这枚濒临破碎的晶石中散发出来的。晶石散发出的微光,勉强照亮了石室,也将那无孔不入的“隐蚀”气息彻底隔绝在外。
石室一角,散落着几具盘膝而坐的骸骨,衣物早已风化,骨骼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但依旧保持着生前的姿势,仿佛在守护着什么。其中一具骸骨的手指,正指向中央的石台晶石。
“他们……是最后的守卫?”苏玉妍声音带着一丝敬意。
萧凛走到石台前,看着那枚布满裂痕、光芒明灭不定的晶石。他能感觉到,这晶石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那具指向晶石的骸骨,空洞的眼眶中,忽然亮起了两点微弱的、与晶石同源的蓝色星火!
一个苍老、疲惫、仿佛跨越了万古岁月的意念,断断续续地在石室内响起,直接传入三人的脑海:
“后来者……星辰……的眷顾……之人……”
“封印……将破……‘噬骸影魔’……将醒……”
“核心……在……圣瞳……之下……”
“阻止……‘净蚀’……延续……星火……”
“小心……影子……”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那骸骨眼中的星火彻底熄灭,本就布满裂痕的晶石,“咔嚓”一声,表面又多了一道深刻的裂纹,光芒更加黯淡。
石室内一片死寂。
萧凛、苏玉妍、青霖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噬骸影魔?圣瞳?小心影子?
这零星的信息,却透露出令人心悸的真相。黑风戈壁的“净化之眼”深处,封印着一头名为“噬骸影魔”的恐怖存在,而“净蚀”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唤醒它!这头上古魔物,或许就是“墟”的某种具现化形态或其爪牙!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晶石撑不了多久了。”萧凛压下心中的波澜,快速说道,“趁着这里还能隔绝气息,我们抓紧时间恢复。然后,必须赶在‘净蚀’完全唤醒那‘噬骸影魔’之前,找到所谓的‘圣瞳’!”
他看向那枚即将破碎的晶石,又看了看那几具守护至死的骸骨,心中升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
延续星火……阻止净蚀……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也更加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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