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岩层形成的天然穹顶下,是死寂中唯一的喘息之地。黑色风沙在穹顶之外咆哮翻卷,无数影魔扭曲的影子在风沙中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嘶嚎,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阻挡,无法侵入这片相对平静的区域。
萧凛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灰黑的沙尘从下颌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洇开小小的深色痕迹。体内灵力几乎油尽灯枯,经脉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那是过度催动星辰之力以及抵御“隐蚀”侵蚀的后遗症。星淬之体强横,此刻也感到了沉重的疲惫。
苏玉妍的情况稍好,但脸色同样苍白,她第一时间检查赵莽和周管事。赵莽伤势加重,陷入半昏迷状态,呼吸微弱。周管事则蜷缩成一团,身体不住颤抖,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破碎的词句:“影子……吃人了……圣瞳……看着……”
青霖背靠着一根冰冷的石笋,胸膛起伏,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刚才在影潮中的搏杀,对她精神和体力的消耗极大。她碧眸警惕地扫视着穹顶之下的环境——这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碎石地,地面布满嶙峋的怪石和深邃的裂缝,一直向黑暗深处延伸。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隐蚀”的气息,但比外面稀薄许多,也少了那种蚀骨的阴寒。
月华兽趴在萧凛身边,舔舐着他冰冷的手背,传递过一丝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清凉气息。它琉璃般的眼眸望向黑暗深处,那里隐约传来的能量波动让它感到不安,低低呜咽着。
萧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取出一块下品灵石握在手中,艰难地汲取着其中微薄的灵气,同时运转《星辰引气诀》,引导着夜空之上穿透黑风沙幕的、稀薄到极点的星辰之力入体,缓慢修复着损耗。
“必须尽快恢复……”他声音沙哑,“这里只是暂时的安全。”
苏玉妍将最后一点清水喂给赵莽,忧心忡忡:“赵大哥伤情恶化,周管事心神崩溃,我们带着他们,很难继续深入了。”
青霖抹了把脸上的沙尘,指向黑暗深处:“那边的‘味道’最浓,还夹杂着一种……很古老、很压抑的感觉。应该就是‘圣瞳’的方向。但里面给我的感觉很不好,非常危险。”
萧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灵契之纹传来清晰的悸动,那里的“隐蚀”意境浓烈如实质,仿佛一片凝固的黑暗之海。但同时,他也隐约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星辰波动,如同黑暗深渊中一颗即将熄灭的星辰,与那庞大的黑暗格格不入,却又顽强地存在着。
是封印?还是别的什么?
他回想起石室中守护者最后的意念——“核心……在……圣瞳……之下”。
“我们没有退路。”萧凛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感,“‘净蚀’的目标就是唤醒‘噬骸影魔’,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而且,只有找到核心,才有可能解决这里的危机,找到出路。”
他看了看昏迷的赵莽和崩溃的周管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不能带着他们冒险了。”
他目光扫过穹顶之下,最终落在一处由几块巨大岩石天然形成的夹角缝隙。那里相对隐蔽,可以遮挡风沙,也易于防守。
“把他们安置在那里。”萧凛对苏玉妍和青霖说道,“布下结界,留下足够的清水和药物。我们三个进去。”
这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的选择。带着重伤员和心神失常者进入核心险地,无异于让他们送死。
苏玉妍和青霖沉默地点点头。她们明白这是当前形势下最理智的决定,尽管心中不忍。
三人合力,将赵莽和周管事小心地移入岩石缝隙深处。苏玉妍不惜耗费所剩不多的灵力,布下了一道坚固的水幕结界和一道警示性的冰霜陷阱。青霖则在周围撒下一些驱虫避邪的药粉——虽然对“隐蚀”效果不大,但求心安。
做完这一切,萧凛将大部分清水和伤药留了下来,只带了少量维持基本生存的物资。
“等我……们回来。”萧凛看着岩石缝隙中两个同伴的身影,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毅然转身。
他,苏玉妍,青霖,以及蹲在他肩头的月华兽,再次组成了精简的探索小队。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无比,都知道接下来的路程,将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调整好状态,虽然远未恢复巅峰,但至少有了行动之力。萧凛辨认了一下方向,那是灵契之纹感应最清晰,也是青霖所指的“圣瞳”方向。
他们离开了相对安全的穹顶边缘,踏入了向地底延伸的、布满碎石与裂缝的斜坡。光线迅速黯淡下去,只有月华兽身上散发的微弱清光,以及萧凛指尖凝聚的一点星辉,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是凝滞,那股“隐蚀”的死寂气息也越发浓重,仿佛粘稠的液体,阻碍着呼吸和灵力的运转。脚下不时传来碎石滚落深渊的声响,回音在死寂的黑暗中传出老远,更添几分阴森。
青霖的灵觉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几乎成了睁眼瞎,只能依靠最基本的视觉和听觉。苏玉妍的水灵之力在此地更是被压制得厉害,施展法术变得极其困难。
唯有萧凛的星辰之力,虽然同样受到压制,但因其属性相克,反而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周围“隐蚀”力量的流动和变化。他手臂上的灵契之纹持续散发着温热,如同一个精密的罗盘,指引着那微弱的星辰波动源头,同时也将周围环境中那股疯狂、吞噬、终结的“意境”不断反馈给他,让他心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小心脚下。”萧凛低声提醒,他感觉到前方的地面有些异常,灵契之纹传来的“塌陷”与“空洞”意境十分清晰。
三人小心翼翼地绕过一片看似坚实、实则下方早已被侵蚀一空的区域。就在这时,月华兽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示警,浑身的毛发瞬间炸起!
“嘶——!”
一道细长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如同毒鞭般从侧面的岩壁裂缝中悄无声息地射出,直卷青霖的脚踝!这影子比外面那些更加凝实,速度也更快!
青霖虽然灵觉受限,但战斗本能仍在,感受到恶风袭来,想也不想地向后急退!
“定!”
萧凛反应更快,指尖星辉一闪,一道微型的“滞光结界”瞬间笼罩住那道影子。影鞭的速度骤然一滞。
苏玉妍几乎同时出手,一道凝练的冰锥精准地射向影鞭的根部——那岩壁裂缝!
“噗!”
冰锥没入裂缝,似乎击中了什么,那影鞭剧烈扭曲了一下,迅速缩了回去,裂缝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充满恶意的嘶鸣。
“这些鬼东西……无处不在!”青霖心有余悸,刚才若非萧凛和苏玉妍反应神速,她恐怕已经中招。
“它们的力量在增强,越来越接近实体。”萧凛脸色凝重,“看来我们离核心越来越近了。”
他抬头望向更深沉的黑暗,那微弱的星辰波动似乎近了一些,但与之相对的,是那股如同洪荒巨兽般蛰伏的、令人窒息的庞大黑暗意志。
噬骸影魔……圣瞳……
他们正在一步步靠近这黑风戈壁,这“净化之眼”最终极的秘密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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