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牧羊人”信号塔的胜利,并未在“宁静之泉”引起狂欢,却像一阵温暖而坚定的风,悄然吹散了笼罩在村落上空许久的、名为绝望的阴霾。陈默几人回归时,迎接他们的是村民们眼中重新燃起的、混杂着敬畏与希望的光芒。伊森长老抚摸着带回的、尚带余温的信号塔金属残片,久久不语,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远超言语。
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消耗。陈默精神力透支,回来后便陷入深沉的睡眠,足足休息了一整天。猴子和小队储备的能量弹药几乎见底,需要时间重新充能(利用伊森长老提供的、效率低下的老旧太阳能充电板)。锈钉在战斗中肌肉拉伤,林曦和鸦也各自带着不同程度的疲惫。
然而,短暂的休整并非停滞。战斗的收获远超预期。
林曦几乎立刻投入到对带回样本的分析中。信号塔的生物组织在脱离主体后迅速失活、腐败,但其与金属融合的微观结构,以及残留的能量印记,为她理解“牧羊人”的生态强制整合技术提供了宝贵线索。她发现,这种技术粗暴地绕过了生态自身缓慢演变的“协商”过程,更像是一种基于强力能量场和特定基因序列的“覆盖”与“重编程”。
“这解释了为什么被‘牧羊人’污染的区域生态如此扭曲、充满攻击性。”林曦在临时实验室(伊森长老提供的另一间安静小屋)里对陈默解释道,她的眼中有血丝,但精神亢奋,“他们不是在引导,而是在奴役。用冰冷的程序和能量枷锁,强行扭曲生命形态,服务于某个未知的目的。”
陈默默默听着,他回想起净化节点时感受到的那种冰冷抗拒,以及将其驱散后生态恢复平和的过程。“我们的方法,是‘源心之核’提供的共鸣,更像是一种……邀请和协商?”
“没错!”林曦用力点头,“‘源心之核’的力量本质是沟通与调和,它放大的是生态底层对‘共生’与‘平衡’的潜在趋向。我们摧毁信号塔,就像是打破了奴役者的枷锁,而你的净化,则是帮助被奴役的部分找回原本的‘记忆’和‘意愿’。”
这个认知让陈默对自身力量的定位更加清晰。他不是生态的统治者,而是沟通者与修复者。
与此同时,陈默自身也在消化着这次战斗的收获。高强度的精神力运用和对“源心之核”更深层次的共鸣,仿佛打通了某些关窍。他感觉到自己与银色印记的联系更加紧密,精神力恢复后,无论是感知的范围、精度,还是对生态能量进行细微引导的灵活性,都有了显着的提升。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宁静之泉”范围内,那些受到伊森长老温和引导的植物和菌类所散发出的、微弱但安宁愉悦的情绪波动。
猴子和锈钉则忙着维护装备,总结经验。猴子拉着锈钉,反复模拟遭遇不同畸变体时的应对策略和射击配合,将这次实战的经验深深烙进肌肉记忆里。锈钉虽然依旧话不多,但眼神里的怯懦又少了一分,多了一丝经历过血火考验后的沉静。
鸦的伤势已无大碍,她重新担负起外围警戒的任务,同时开始有意识地训练村落自卫队中几个有潜力的年轻人,教他们如何利用地形潜伏、如何设置简易陷阱、如何更有效地观察。她的教学方式和她的人一样,沉默而高效。
就在他们积极准备,筹划着下一步行动方向时,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宁静之泉”的相对平静。
那是在他们返回村落的第三天傍晚,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负责了望的村民发出了警示——一个陌生的人影,正踉跄着从东面的丘陵地带向村落靠近。
陈默几人立刻被惊动,迅速赶到村口。伊森长老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眉头微蹙。
来人是一个女人,身形高挑但显得十分狼狈。她的防护服多处破损,沾满了尘土和已经干涸的、暗色的污渍(不知是血还是泥)。她脸上带着疲惫与警惕,一头纠结的短发被风吹得凌乱,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在扫视村落和迎上来的人群时,带着审视与评估。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上背着的一把改装过的长管步枪,以及腰间挂着的一系列看起来像是自制工具和采集样本的容器。她的装扮和气质,与“宁静之泉”的村民截然不同,更像是在废土上独自求生的流浪者或……猎人。
“站住!”猴子上前一步,举起了能量步枪(虽然能量所剩无几,但威慑力仍在),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敌意,但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过每一个人,尤其在陈默和鸦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本能地察觉到了威胁。
“我没有恶意。”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清晰,“我叫辛德瑞(cindrey),是个……旅行者,也是生态采样员。我在追踪一群异常的畸变体迁徙路径时,遭到了‘牧羊人’巡逻队的袭击,丢失了大部分补给,勉强逃到这里。”
她的目光越过猴子,看向看起来最为沉稳的伊森长老和陈默:“我观察到这片山谷的生态似乎……比较稳定。我只是想请求一点干净的水和基本的医疗帮助,作为交换,我可以提供一些我沿途收集到的、关于‘牧羊人’活动的情报。”
“牧羊人”三个字,让陈默几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伊森长老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宁静之泉’不拒绝需要帮助的旅人,但我们需要确认你的身份和意图。”他看向陈默,显然将决定权交给了他。
陈默走上前,与辛德瑞对视。“你说你在追踪畸变体迁徙?为什么?”
辛德瑞似乎对陈默的直接有些意外,但她没有回避:“为了研究。我认为畸变体的行为模式能揭示生态的深层变化,以及……像‘牧羊人’这样的势力对生态干预的后果。”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注意到,最近几天,东北方向约五十公里外,一个原本被‘牧羊人’信号塔控制的谷地,其能量信号突然消失了。随后,附近区域的畸变体活动模式发生了显着改变,变得更加……无序,但也少了那种被驱策的疯狂。”
陈默心中一动,她描述的地点,正是他们之前摧毁信号塔的山谷。
林曦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你记录了能量信号消失前后的具体数据吗?畸变体的行为具体有哪些变化?”
辛德瑞看了看林曦,又看了看陈默,似乎意识到这些人并非普通的幸存者。她点了点头:“我有一些手持设备记录的数据片段。如果你们感兴趣……”
陈默与伊森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对辛德瑞说道:“你可以进来。我们会提供水和药品。但你需要接受我们的看管,直到我们确认你的情报和价值。”
辛德瑞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很公平。谢谢。”
这个自称生态采样员的女人的到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带来了未知的涟漪。她提供的关于“牧羊人”活动和其他区域生态变化的情报,或许正是他们下一步行动急需的指引。但同时,她的身份和真实目的,也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
信任与怀疑,合作与提防,在这片危机四伏的烬土之上,永远是并存的命题。陈默知道,他们需要谨慎地处理与这位意外访客的关系,因为这可能关系到“宁静之泉”的安危,以及他们刚刚点燃的、脆弱的希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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